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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9 16:40:34 作者: 顧西子
還會說他噁心,明明懷不上兒子,還要裝女人......
徐氏似乎將喪子之痛發泄到了柳玉竹身上。
柳玉竹明明從前表現得很逆來順受,可是徐家的人總是用貶低又低俗的話侮辱他,心底那一點點的小怨懟,似乎越來越大了。
他很想告訴徐氏,不是他不能懷,是徐耀祖他不行。
最終也只是沉默以待,徐家老家來的人,也瞧不上柳玉竹,甚至會在背地裡說他長得便是一副克夫的樣子云云的。
柳玉竹垂著腦袋,望著自己面前的銅盆,裡面燃盡的菸灰隨著清風吹進靈堂朝著外面散去,就像他的思緒,越飛越高,最後消失不見了。
四下安靜,靈堂內只有他一身白衣跪在蒲團上,而旁邊就是漆黑冰冷的棺木,其他人似乎都已經睡著了,沒了聲響。
外面又呼呼颳起了大風,隔著門,他都聽見了吹得楊樹葉嘩嘩作響的聲響,他面無表情地看著窗戶外的黑暗,借力靠在柱子上。
倒不是他有多虔誠,只是他雙腳都跪木了,完全好似沒了知覺,所以他也懶得動了。
雷聲驟然轟鳴,伴隨著開始淅淅瀝瀝的下雨聲,越來越大了,沒有關緊的門被人推開了。
柳玉竹視線恍惚了一瞬,隨後看見了一雙金絲祥雲黑靴,停在他面前。起初他還以為是徐家人,最後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徐家人沒有這麼貴重的靴子。
王武進門就看見還在原地的柳玉竹,他還跪在那裡,唇瓣都顯得蒼白,額間的血沁入白布,神情帶著疲憊到極致所以產生的恍惚。
他緩步朝著他走近,只見他有些遲緩地仰著頭看向他。
人還是這個人,臉還是這張臉,只是憔悴了許多,眸子似乎也不如從前靈動了,黑漆漆的毫無生機仿佛枯木。
王武狠狠皺起眉頭,只覺得這副模樣,著實讓人心疼的厲害。
他蹲下身,將那盛滿灰燼的銅盆踢開,伸手將人抱進懷裡,貼著他冰冷的耳畔道:「都沒人了,做什麼還跪得這麼整齊?」
柳玉竹倒進他懷裡,嗓子啞的不成樣子了:「腿麻了。」
王武將人抱起來,自己坐上蒲團,把柳玉竹放在自己腿上,掀開他的褲子,只見膝蓋處跪的青紫泛黑了,那處筋骨都僵硬了,他將柳玉竹腿掰直的時候,他忍不住發出一聲痛呼。
王武的眉頭皺得更深了,語氣有些不好:「你這是不打算要這腿了?」
柳玉竹還是有些呆呆的,半晌才回答道:「要的。」
見他這樣,王武表情越發陰沉了,他將懷裡油紙包裹住的烤鴨遞到他手上,冷聲道:「將這個吃完。」
柳玉竹的手指冰冷,隔著油紙還覺得這吃食有些燙手,他將近兩三天沒吃東西了,原本沒啥感覺的,直到聞到那油紙中飄出的一絲香味。
他才猛地察覺到自己似乎已經餓得前胸貼後背,感官都遲鈍了,所以感覺不到餓了。
王武認真給他疏通著血管和肌肉,他一雙小腿纖細筆直,肌膚在他手心逐漸泛起熱意。
他將視線落在他狼吞虎咽的臉上,不由一頓,道:「小心噎著,他們不給你飯吃啊,這麼急。」
柳玉竹根本來不及回答他的話,咬著嘴裡的鴨肉,嘗不出好壞,能夠果腹就好。
王武揉著他的膝蓋,順勢將帶來的傷藥給他塗上,他雖然知道他膝蓋肯定受傷了,卻不想這麼嚴重。
等他吃完,他才低聲嚴肅地告訴他:「我不是危言聳聽,膝蓋再這麼跪下去,真的會壞掉的。」
柳玉竹將鴨骨頭用油紙重新包好,唇角還帶著一絲油漬,被他直接用衣袖擦掉了,他環視一周,想找一杯水喝,只瞧見那擺放著牌位的桌上,擺放著一個瓷碗。
「想喝水。」柳玉竹低聲道。
王武見他沒將他的話聽進去,便手一攤,散漫的道:「你自己去端來喝。」
柳玉竹作勢要自己站起來,結果根本用不上勁,仿佛從膝蓋往下不受控制,好在還能感覺到那股刺痛。
他旋即有些害怕地揪著王武的衣服,柳玉竹終於知道怕了,雙眼可憐:「這是怎麼了......」
「害怕了?」王武抬手捏了捏他沒多少肉的臉,視線落在他額頭的傷口,心中鬱氣更深了。
柳玉竹慌忙點頭:「嗯。」
「沒有大礙,只是以後別跪了。」王武起身去將那碗水端了過來。
柳玉竹兩口便喝完了,自此他才像是重新活過來,在之前那種狀態下,他差點覺得自己死了算了,死了也乾淨。
死在徐氏鄙夷的眼神中,死在徐家人惡意地擠兌中,死在徐大根的冷漠裡。
他甚至覺得若是可以,他們更想讓他給徐耀祖陪葬,死了繼續伺候他。
柳玉竹被王武圈住腰鎖在懷裡,聽著他有力的心跳聲,一聲一聲似乎振聾發聵。
王武繼續給他揉著膝蓋和小腿,並沒有想做什麼的意思,實在這個樣子的柳玉竹有些可憐,他所有的想法都暫時打消了。
柳玉竹沒想到自己得到的一點關心居然是從王武這混球身上,而且最為詭異的是,他呆在他身邊莫名地覺得安心......
王武的那點有所求,在他眼裡也變得那麼無傷大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