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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9 16:20:46 作者: 茶暖不思
    沒等宋黎作出反應,那東西不痛不癢地撞到她身後,在她臀後卡住。

    宋黎疑惑地睜開眼睛,手伸到腰後,探了探,摸到方方圓圓的東西,拿到眼前一看,金箔紙上印著「creme ca操」。

    居然是一塊巧克力糖。

    宋黎抬起頭,回眸往高處一望,就看見了滑梯站台上,他居高臨下,立在半明半暗的光暈里,雙手搭靠著木質圍欄。

    咬著煙,唇間一點猩紅的光,翹著慵懶的笑意在瞧她。

    宋黎愣住。

    他是什麼時候跑到上面去的?

    滑梯站台大約有兩米高,這種高度對盛牧辭而言不足為道,他握住欄邊,突然翻身,從高台一躍而下,穩穩噹噹站住。

    宋黎卻嚇得尖叫一聲,幾乎在他跳下的同時,她猛地站起跑過去。

    「你又這樣!真摔了怎麼辦!」宋黎打他的胳膊,上回在陽台也是。

    「摔不著。」盛牧辭不以為意。

    宋黎驚魂不定,不理他。

    盛牧辭撥弄了下她的耳垂,嘴裡叼著煙,語氣散漫:「蹲在這兒跟小孩兒似的,演唱會聽得不開心?」

    「不是……」宋黎低下頭。

    盛牧辭夾下嘴裡的煙,磕了磕灰:「那這是怎麼了?是我哪兒惹你不高興了?」

    今晚的事發生得太突然,宋黎一時沒能消化,腦子裡亂得很,沒多餘心思想其他。

    宋黎沒有回答,只說,我們回去吧。

    盛牧辭在昏暗裡凝視著她,也跟著沉默了。

    那輛軍綠色牧馬人就停在公園旁,盛牧辭已經先將十四送回家,車內寂靜,宋黎獨自坐在副駕駛,手裡的巧克力糖紙捏得窸窣響。

    盛牧辭抽完那支煙後,坐進車裡,繫上安全帶,手搭在了方向盤,卻遲遲沒去開動車。

    車在路燈下,昏黃的光似在玻璃前窗鍍了層薄薄的金,映得車內明一處,暗一處。

    兩個人都靜著,各懷心事。

    過一會兒,盛牧辭忽然出聲:「不想和我去京市,是不是因為覺得……」

    略一停頓,他偏過臉對著她道:「我沒那麼喜歡你?」

    宋黎聽得一愣,抬起眼。

    對視間宋黎明白到,他是誤會自己今晚心情陰鬱的原因了。

    前一刻宋黎還在深思,如何都想不通媽媽當年為什麼會對一個不肯娶她的男人死心塌地,明知道那是天邊不可能摘到的星,卻依舊念念不忘,一直到死。

    但這一瞬間,盛牧辭的目光籠罩著她,宋黎倏而就意識到,她不也有一顆心心念念的星星,甚至,她喜歡上的是月亮。

    想著別人不理解,她自己卻也是戲裡的人。

    不想去到京市,是怕他的喜歡不夠深嗎?

    當然不是的。

    宋黎搖搖頭,猶豫片刻後,沒來由地問他一句:「你知道……應封嗎?他就是今晚演唱會的神秘嘉賓。」

    話題岔得有些突兀,盛牧辭頓了兩秒,才去想:「京劇院那個?我小時候他就很有名了,現在京市好多廣告牌,還都是他。」

    確實是很有名氣,演藝圈的老前輩,在戲曲、話劇、影視、唱演……都有經典代表作,劇院有他的演出,場場座無虛席,一票難求。

    尤其在京市,宋黎在京市念書那些年,只要一出校,就能隨處可見那張臉。

    所以如無必要,她幾乎不出校門。

    宋黎坐著不動,在黑暗裡,去望他的眼:「他是我爸爸。」

    盛牧辭眼裡掠過詫異。

    「我是他的……私生女。」她輕聲又說。

    聽著她不為人知的事,盛牧辭難得失了語。

    宋黎垂下眼,不再看他:「我媽媽在京市醫學院畢業那天,去看了他的演出,對他一見鍾情……後來,他們真的在一起了,那時候他應該對我媽媽很好吧,不讓她辛苦工作,心甘情願養著她……」

    「再後來,應先生的父母為他安排了婚姻,他選擇了聽從家裡……」宋黎克制著漸重的鼻音,聲音很低:「但他們分手的時候,我媽媽已經懷孕了……」

    盛牧辭看著她,眸光沉浮。

    想要儘可能平靜地回想過去的事,可惜很難,宋黎酸著眼睛:「她不惜與我外婆外公決斷,也要生下我……我出生那天,我外公氣得去世了,所以我從來不過生日……」

    所以,外婆一直不喜歡她,不想看見她。

    「等我大些了,我媽媽帶我去京市,想讓應先生認下我這個女兒,但糾纏無果。」

    宋黎雙眼越發酸澀,眼淚強忍在眼眶裡:「她一直都有產後抑鬱,在我五歲那年跳河了……」

    她在黑暗中滿眼水光,餘光里,男人的影子動了一下。隨後,他的手掌壓到了她後背。

    盛牧辭摟她過去,按她的腦袋到自己頸窩。

    宋黎臉低埋著,鼻息間充盈的全是他身上好聞的氣味和菸草香。

    也許是這些年來頭一回,在她想起往事心裡難受的時候,有人給她穩實的擁抱。

    宋黎眼淚無聲地掉下來,洇得他頸側的皮膚一片濕熱,輕聲叫他:「盛牧辭……」

    「我就是想說,我不願意去京師不是你的問題,是我的問題。」

    她吸吸鼻子,帶著些微哭腔:「我不想……生活在到處都是應封的世界裡。」

    其實也有過害怕,害怕盛牧辭和應封一樣,害怕自己是在重複媽媽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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