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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9 16:11:01 作者: 木架子
江景遲啞著嗓子謝過護士,跟著對方走,走到特定區域換無菌服,走到重症監護室室裡頭看著黎里,他終於不必隔著窗遙望。
江景遲站著,經過護士的提醒才知道坐下來,然後他看到黎里轉過頭對他笑,眼睛一下又酸澀起來。
黎里在醫生檢查前就已經醒來,他征愣了很久,終於能夠聚焦自己的視線。
映入眼帘的白色天花板,伴隨呼吸進入鼻腔的消毒水氣味,血管里緩緩灌注的冰涼液體,我好像是在醫院,黎里這樣想。
我生病了嗎?誰送我來的?他的記憶還停留在江景遲的母親「不慎」將滾燙的咖啡倒在他的手上,劇烈的疼痛入侵他的四肢百骸,他掙扎著起身,去給對方做了一杯新的咖啡,後來,後來江景遲的母親離開了嗎?他太疼了,當時的記憶已經模糊不清。
他放空自己,醫生用各種檢查他的身體,宣告他徹底脫離危險,然後他就看見江景遲傻傻地站在自己面前,狀態並不很好。
作為江氏集團的掌舵人,對方從來衣裝得體。但是眼前的江景遲眼底透出深深的疲憊,嘴唇乾裂,西裝皺巴巴的,頭髮也有些凌亂,和往日凌厲的精英模樣判若兩人。
怎麼把自己搞成了這樣?黎里想,難道對方真是一天都不能沒有自己,連衣服都不會打理了。
他看見江景遲在護士的提醒下坐到自己床邊,恍恍惚惚地明白過來,應該就是江景遲送自己進的醫院,醫藥費大概率也是對方墊付的。
黎里感覺身上很疼,但他現在好像也不能起身做什麼,於是討好地朝江景遲笑了笑,對方的眼睛卻紅了。
「江總」,黎里開口,卻發現自己的聲音細不可聞,他努努力提高自己的音量,「江總,你怎麼像是要哭了。」他也不知道聊點啥,關心關心老闆總不會錯。
「黎里,你感覺怎麼樣?還疼嗎?有沒有哪裡難受?口渴嗎?你現在還不能喝水,我先用濕棉簽給你潤潤嘴唇。」老闆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卻反問了一連串,更是自顧自地用涼涼的面前沾上了他的嘴唇。
不得不說,黎里確實有些渴,他感覺自己能喝掉一條河,現在他江景遲說不能喝水,濕棉簽確實救他於危急之中。
只是,他看著江景遲起皮開裂的嘴唇,覺得對方可能比自己更需要喝水。
「謝謝江總,我還有點疼,不過還好」,江景遲的問題太過密集,黎里沒能全部捕捉,只能緩慢地開口回應,「您也喝點水吧,您的嘴唇很乾。」
「我不渴,你還好就好」,江景遲問完一串問題後才意識到自己的急切對於緩和黎里的痛苦毫無作用,而清醒的黎里根本不會在自己面前流露出痛苦。
江景遲沒再開口,黎里自覺應當承擔起緩和氣氛的任務,「江總,您不回去吃年夜飯嗎?」況且他也並不想耽誤江景遲和家人的團聚。
只見江景遲聽到他的問話後,眼底浮現出哀傷的神色。
「抱歉江總,我是不是說錯了什麼?」
江景遲看著黎里,他已經如此虛弱,卻還在小心翼翼地為根本不存在的錯誤道歉,他忍不住開口:「沒有說錯什麼,黎里,你不必總是道歉。」然後他勾住黎里的手指,像是在從中汲取力量,聲音很低,「黎里,今天已經是初一了。」
「初一?!」黎里聲音沒有很尖銳,上揚的語調卻依然明白地展示出他的震驚。
「大年初一?你昨天……」黎里話還沒有說完,江景遲卻不欲他再為這種小事耗費心力。
「昨天是除夕,昨天是我度過的最壞的一個新年,也是最好的一個新年。我在手術室外面簽了整整六張病危通知書,在隔離病房外面看著連呼吸都困難的你,包括現在,黎里,你看不到自己有多麼虛弱,我真的怕」,江景遲暫停下來,頓了頓繼續說,「我怕你再也醒不過來。我知道你的疑惑,那個家根本不是家,找你的那個女人根本不是我的母親,我的母親早已經不在了。我不知道她和你說了什麼,但是請你不要相信,江家的情況很複雜。」
江景遲說的很慢,似乎每一個字都是艱澀地從喉頭裡擠出來,「其實我沒有你想的那麼完美,能給你也只有你並不需要很多的錢,其實讓你遠離我才是最好的選擇,有時候我自己都不能對你說真話,但是我已經不想放開你。」
黎里聽著江景遲一字一句地說,有些話他並不能完全理解其中的意義,但是他並不遲鈍,他的老闆好像已經不純粹是他的老闆,他好像有了大膽的勇氣,「江總,你說的最後一句話是真的嗎?」
就是你已經不想放開我的手,黎里默默在心裡補上了後半句,他等待著江景遲的回應,江景遲並沒有讓他等待太久。
「真的,是真的,我能夠向你保證這句話一定是真的。」江景遲一連說了三遍,更緊地握住了黎里的手指,就像小孩子常常會做的那樣——拉鉤上吊,一百年不許變。
【作者有話說:拉鉤上吊一百年不許變。
】
第二十章 違約
黎里在重症監護室里又住了兩天。併發症基本緩解,生命體徵也穩定下來後,被轉入普通病房。
江景遲終於不必隔著一層布料去握黎里的手,原來皮膚相貼的溫度這麼令人安心。
在重症監護室時,黎里無法進食,只能靠輸營養液維持生命,出來之後,張嫂立刻就帶著燉了好幾個小時易於克化的烏雞山藥粥趕到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