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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9 16:08:38 作者: 當歸矣
馮宏圖忙道:「陳書記冷靜啊,我們做基層工作,不但要講究工作方式,也要講究工作態度……」
「……?」
熟悉的論調浮現,唐貴感覺自己腦仁子都開始隱隱作痛。
老天爺呀,今兒可是臘月二十一!現在石橋村九成九的人都在揣手看熱鬧!能不能趕緊把這事結了?!
眼瞅著馮幹部越說越來勁,而日頭已升到正南,西北風送來裊裊炊煙,顯然到了飯點。
再拖下去,小事化了估計難……唐貴一橫心,閉著眼大聲喊道:「中間那塊地沒人要我要!我、我今年剛入黨,我願意發揚風格!」
* * *
唐墨看完熱鬧,心滿意足地回到家,已然快三點了。
怕挨姜冬月的掃炕炊帚,他邊洗手邊搶先解釋:「幫成功送了幾趟木頭,叫咱村的孤寡老人過年燒。」
平村鎮逢二逢八有集市,姜冬月正忙著拾掇明天要賣的衣裳,懶待跟他計較,隨口問道:「哪來的木頭呀?前兩天碰見香惠嫂子,她還說家裡要買煤。」
唐墨:「就戲台拆出來那堆。檁條椽子早賣了,剩下半朽半不朽的賣不上價,都在牆根兒扔著。趁今天人多,成功跟那鄉幹部一說,全拿出來分了。」
陳愛黨頗有些不滿,但他自己腳跟的泥剛洗淨,不敢多生是非,只能眼睜睜看趙成功表現,用大隊的東西做順水人情。
「別看咱村地方不大,能當官的心眼都不少啊。」姜冬月嘖嘖兩聲,不免又冒出點酸氣,「你看小貴子,他昨天露了餡兒,過街老鼠人人喊打,今天稀里糊塗就沒事了,不枉你媽初一十五去廟裡拜菩薩,真給求出兩分官運了。」
「拉倒吧,就一個雞冠子還求官運,不夠磕磣人的。」唐墨撇撇嘴,神色很是不屑,「你別看小貴子這次沒事,人的名樹的影,他以後在咱村里肯定難混。」
說話間,鍋里的粥冒出了綿密泡泡,唐墨忙擰到小火,讓熱氣再熥一熥饅頭。
燃氣灶啥都好,就是容易淤鍋,得仔細看著點兒。
「是啊,擱誰白扔五百塊錢心裡也不痛快。」姜冬月說著,把綑紮結實的衣裳用舊包袱皮裹住,防止盪了灰塵。
「明天我便宜處理一批,能賣的都賣掉,過了二十四再賣對聯。哎老黑,大隊那五百塊押金什麼時候退呀?退回來了你去青銀縣購年貨吧,家裡得買魚,青菜啥的也多買些。」
臥槽冬月啥時候知道了……唐墨差點被饅頭噎住,猛灌一口熱湯才緩過來:「沒、沒退呢。問成功了,說把這次的土地證統一辦清了才退,估計到過年了。」
以前石橋村的土地證都是藍皮,前幾年換成了紅皮,大小和孩子們的作業本相仿佛。
當時大隊喇叭喊過一陣子要求換證,可是舊證不要錢,新證卻按宅基地平米收費,還要交什麼工本費、印花稅來著,換個證起碼要掏二三百塊。花錢不落好,村里人自然不願動彈,這事兒就慢慢不了了之了。
但是今年量宅基地不順當,那十五家登記好的怕出岔子,後晌三三兩兩地拿著錢就往鎮政府跑了,半點不敢耽誤。
「數滿倉最積極,我在戲台裝木頭的時候,見小龍載著他往西走。那摩托車不知道咋了,屁股後面一團團黑煙,真嗆鼻子。」唐墨邊說邊拿勺子刮乾淨鍋底,順手倒半瓢水進去泡著,「咱家新院的證是紅皮,舊院還是藍皮,要不跟風換了吧,省得以後麻煩。聽那個鄉幹部的話音兒,以後藍皮證就不算數了。」
姜冬月:「行,翻過年我就去,現在四處忙叨叨的,先不跟他們擠了。」
夫妻倆商量齊了土地證的事兒,又念叨一回買幾種青菜,傍晚早早吃過飯,收拾了厚衣裳全家出動去澡堂。
去年西康村和高家屯都開了新澡堂,平村鎮北邊最早開業的那家立馬客流大減。今年老板為了拉人,臘月初十提前開業,不但在各村寫了紅漆標語,還專門請來理髮師傅,在他們澡堂連洗帶剪的可以贈條毛巾。
洗完出來,唐墨和唐笑安推了倆一模一樣的寸頭,唐笑笑和姜冬月剪了劉海和發尾。
「好像有點兒短,」唐笑笑對著鏡子照來照去,感覺自己的馬尾辮已經變成了兔尾辮,抓在手裡短揪揪的。
姜冬月安慰道:「沒事,咱們剪得早,長到過年就正正好了。」
轉天,姜冬月到平村鎮出了一整天攤兒,二十三又在十字街口賣了大半晌,順利將絨衣絨褲全部打折清掉。
這些都是她自己裁的,雖然布料柔軟穿著舒適,但不如機器做出來的鮮亮,放時間太長容易顯舊。
唐墨因為湊熱鬧耽誤了功夫,早出晚歸地在板廠鋸了兩天木頭,終於趕二十四歇工前湊夠一車木方賣掉。餘下沒鋸的舊木頭堆在棚里,留著明年一塊兒處理。 晃眼便是臘月二十五,姜冬月給三蹦子充滿電,在集市邊緣占了個位置開始賣對聯。唐墨則在家燉雞塊、燉豬肉,同時被閨女兒子壓著搞突擊,一本《駕考寶典》翻來覆去地看。
「年關難過啊,」晚上九點,唐墨靠在床頭抱佛腳,忍不住晃晃手裡的書,「真想把它扔灶火堆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