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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9 16:08:38 作者: 當歸矣
唐霞本就和大哥一家關係差,自從李建軍找工作沒沾上光,被迫進城打零工,錢少事多離家遠,更是把面子功夫都扔了,連著三年沒給侄子侄女發壓歲錢。
前兩年唐墨覺得她手頭緊,偷偷給李木子和李木軒發十塊二十塊,給她塞兩三百,今年不知道為啥轉了性一毛沒出。
唐霞心裡憋氣,坐著小板凳跟馬秀蘭訴苦,母女倆越說越投機,生生嗑了五斤炒瓜子。
當時不覺怎樣,第二天喉嚨就腫了,喝水仿佛針扎似的疼。
剛恢復差不多,唐霞立刻騎自行車奔到石橋村,進門腳撐沒停穩,就急乎乎地問馬秀蘭:「媽,姜冬月從她娘家回來了?」
她來得挺巧,唐貴與劉小娥在外面出攤,唐旭陽在板廠幹活,唐耀陽也在村西瘋跑,家裡就馬秀蘭一個人刷翁鞋,說話沒啥顧忌:「早回來了,初四那天我去小賣部打青醬醋,正撞見老黑開三蹦子帶她。那臉色黃得呀,難看死了。」
「哎喲,這就難怪了。」唐霞自去屋裡裝一兜瓜子,坐板凳上翹著腿,「她娘家有仨兄弟,老大媳婦的妹妹你猜是誰?就是西康村那戶賣燒餅的!建軍他媽經常買燒餅,論起來挺熟識呢。」
「媽你離得遠不知道,姜冬月在她們村兒可威風了,仗著有點功勞,白事說咋辦必須咋辦,吐口唾沫就是釘,活把她大嫂氣病了,二嫂也進衛生所輸液了……」
唐霞添油加醋將自己聽說的消息糅雜在一起,狠狠潑了姜冬月幾大盆污水,臨了拍拍胸口,「我早看冬月嫂子心腸硬,沒想到手段也辣,竟然能壓住娘家三兄弟,好像還把兩個侄子給罵了,嫉恨他們吃公糧,嘖嘖嘖。」
馬秀蘭嘆氣道:「嗨呀,她要沒點本事,能挑撥得你大哥跟媽離心?會叫的狗不咬人,會咬人的狗不叫,你以後多防著點兒。」
唐霞:「我現在躲著姜冬月走,以後過年也躲著走。大年初一上墳,誰看見她不嫌膈應?」
鄉下人每年給逝者燒兩回紙,清明和周年。林巧英在春節過世,按習俗確實需要初一燒紙祭拜。
唐霞說得痛快,話音落在馬秀蘭耳朵里,就有點不對勁了,「千年王八萬年龜,誰能活成王八歲數?對上哪天咽氣是哪天。」
「嗨呀,我就那麼一提,媽你甭往心裡去。」唐霞匆忙將舌頭拐個彎兒,「大嫂是挺孝順,可惜她媽腦筋太軸,放著親兒子不用,天天住大哥家吃喝,住醫院恐怕沒少花錢。」
馬秀蘭立刻沉了臉,鞋刷子「桄榔」扔台階上:「誰說不是呀?問老黑他啥也不吭,給冬月瞞著蓋臉面,打量別人不知道呢。」
在馬秀蘭看來,唐墨無論怎樣疏遠都是親兒子,血脈關係超越一切,所以年根底下趁著姜冬月長住魏村,跑了好幾趟勸唐墨捏緊手指縫。
莊稼漢掙錢不容易,這邊花多了那邊就少,怎麼能把錢扔給外人? 結果唐墨並不領情,笑笑那丫頭片子還敢沖她甩臉色,簡直是豬油蒙心,忒糊塗了!
「媽,你想開點吧,大哥現在滿心滿眼全是他媳婦,咱們自家人比不了。」唐霞陰陽怪氣地拱火,「今天我剛走過橋頭,就聽陳嫂子說他倆跑青銀縣買了半扇牛肉,尋思著能喝口湯呢。進家門一看,你這兒連根牛毛都沒有。」 馬秀蘭哼了一聲:「哪來的牛肉呀,還半扇?你大哥買的淨是下水料,白給我都不要。肯定是冬月的主意,攛掇老黑整那些花哨東西。」
唐霞:「唉,啥時候我學會大嫂的本事就好了,自己指東女婿不往西,真叫人羨慕。」
馬秀蘭對親閨女的事情格外敏感,聽見這話都沒顧上罵媳婦,慌忙問道:「小霞,你今天咋一個人回來?沒跟建軍又吵架吧?」
「沒有,建軍在家帶孩子吶。自從上次公爹罵了他,老實多了。」唐霞把瓜子盤端出來,咔咔地嗑個不停,「他蹲監獄我在家守著,整整三年哎,擱誰家不得把這樣式兒媳供起來?」
「對了媽,我大嫂還賣衣裳不?她要關張了給我捎信兒,弄幾件便宜的隨便穿穿。」
「不好說呀,改天媽去探探口風……」
* * *
姜冬月對婆婆和小姑子的算盤一無所知,即便知道了也不會在意。畢竟嘴長在別人身上,只要不犯到她眼前,愛怎麼叨叨就怎麼叨叨。
如果真敢犯過來……咔嚓!
姜冬月用力跺開最後一塊牛脊骨,長長地鬆了口氣:「看你爹幹的好事,刀都快豁牙了。」
昨天全家人逛青銀縣,開門的店鋪太少,沒買著什麼衣裳,只挑了洗衣粉、香皂、洗頭膏、兩捆衣架和兩個新臉盆。
準備走的時候,碰見屠宰場工人拉著整整一排車牛下水叫賣,唐墨不知道抽哪門子瘋,非要買副骨架,「燉熟了喝湯,有營養。」
那骨架剔得都泛白了,根本沒有肉,姜冬月堅決反對,商量來商量去,到底買了十斤牛脊骨、五根牛筒骨、一大塊牛肝。
東西是好東西,價錢壓得也低,就是太難處理,撒了粗鹽泡搪瓷盆里浸著,前後換了四次水,仍瞅著不大幹淨。
唐笑笑:「媽,沒事兒,我擇完韭菜再洗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