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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9 16:08:38 作者: 當歸矣
「我說到做到。」姜冬月惡狠狠地颳了姜春林一眼,把麻布往前一扔,轉身走了。
……
當天傍晚,林巧英在兒孫環繞中溘然長逝,享年七十一歲。
彼時夕陽已漸漸沉入雲層,西邊金黃橙紅的晚霞深淺交錯,遠看像半幅展開的翅膀。
她坐在親手栽的杜梨樹下看著,不知不覺便閉上了眼睛,面色安詳。
……
……
第152章 不遺憾 停靈三天後, 姜家人正月初四正式為林巧英發喪。
不知道是怕姜冬月豁出去鬧事,還是為了挽回一點兒顏面,姜春林幾乎磕遍了全魏村找鄉親們幫忙, 還請了兩個吹嗩吶的老師傅,嗚哩哇啦地奏了幾場哀樂,聲震屋瓦。
「還是小英有福氣啊,生前孩子們管吃管喝,身後事也辦得體面。」
「誰說不是呢?她去年病了挺長時間,秋紅和她妹妹一直在醫院伺候著,可比老強爹享福多了, 鼻子生瘡都沒人搭理!」
「老強爹沒閨女嘛,都說養兒防老,其實咱村上了歲數的都知道——咳咳咳!」
「說那些幹啥, 人活一輩子不就圖個兒孫興旺, 巧英的五個孩子都成家立業了, 光孫子輩十來個, 春林家倆兒子捧鐵飯碗,多有出息吶。」
「哎, 前頭快散吉利饃了, 趕緊過去占個地兒……」
姜冬月坐在角落休息,順便豎半隻耳朵聽別人閒聊, 意外發現她媽在老人堆里很受羨慕,不禁有些感慨,從兜里摸出塊芝麻糖塞嘴裡慢吞吞嚼著。
她胳膊腿沒勁兒,腦袋也暈暈乎乎的, 很可能守靈時凍感冒了,回去得喝兩包感冒沖劑。
對了, 唐墨大清早開三蹦子馱笑笑和笑安過來,凍得也不輕,還是買一大袋沖劑吧,再買一袋板藍根,全家都喝點驅驅寒。
她從臘月二十二就住在魏村沒回去過,不知道家裡變成啥樣了,舊院那幾隻雞下蛋麼……
正漫無目的地想著,餘光瞥見姜秋紅和一個矮壯男人朝這邊走,姜冬月忙起身打招呼:「姐姐,衛國,你們來啦?七大爺那邊都說好了?」
矮壯男人即鄭衛國,姜春妮的丈夫。初一那天兩邊打電話商量,定了他來奔喪。
因為林巧英已經過世,很快會進材入殮,鎮子孫釘,春妮急匆匆趕來也見不著最後一面,且她這次懷孕著實艱辛,不該奔波受刺激。
鄭衛國是個實誠人,怕路途坎坷耽誤事兒,今天凌晨三點就頂著頭燈從山裡出發。除開隨禮的零錢,專門背了兩口袋花生送姜秋紅和姜冬月。
「俺、俺家春妮說,她沒給咱媽盡孝,全仗恃兩個姐姐,東西好賴不能空跑這一趟。」
他明顯不善言辭,磕磕絆絆將媳婦交代的話倒出來,脖子臉都憋紅了。但早晨送葬時又很堅決,非要站在姜秋寶後面,而不是和高明唐墨作伴。
「俺替、替春妮送親媽,不能充女婿,該哭就得哭,該磕幾個頭就得磕幾個,要不春妮生氣了咋整?」
姜春林臉色難看,恨不得把這個突然冒出來的妹夫踹進樹坑,但家中老人出殯,到場的不是本家親戚就是關係好的鄉親,生面孔格外顯眼,加上鄭衛國說話有口音,一聽就不是鄰近人,吵鬧起來鐵定遭笑話。
思來想去,姜春林硬將那股氣咽下去,聽著管事的指揮行動,完全不搭理鄭衛國。
鄉下白事都由男丁操辦,他才是主家,管什麼雜毛魚撲騰,切~
姜秋紅一看姜春林憋屈,那是打心眼兒里高興,她非但牢牢護著鄭衛國,還順勢當著管事長輩的面,提出給林巧英豎碑,順便給她爹也豎一塊。
這年頭鄉下墳地立碑的少,一般靠樹枝、石塊等做記號。年頭近或者標誌明顯的尚且好辨認,有些年代久了,風吹雨打草木枯榮,不乏認錯墳頭燒錯紙的。
鄭衛國立刻要攤錢:「把俺春妮的名兒刻上去,以後燒紙了好找。」
姜春林:「^#$%@*&…?」
你個山溝溝窮莊稼漢冒充啥大款?淨特麼會找事兒。要不是模樣依稀對得上,他簡直懷疑姜秋紅故意找人噁心他!
然而立碑是正經事,憑誰也挑不出錯,姜春林不得不捏著鼻子認下,還要稍作推辭:「攤什麼錢,大哥自己出就成,你們要想盡點心意……」
姜秋紅:「春林說得對,他是長子,承了爹媽的房子地,是該自己掏錢。我就不湊熱鬧了,讓春林占個上風頭吧。」
「擇日不如撞日,今天就找七大爺定石料吧。」姜冬月趁機補一錘子,「我剛才見他在門口吸菸,我喊他去。」
七大爺是魏村唯一的刻碑匠人,因為生意蕭條,平常也刻些木頭玩具賣。一聽姜家要立碑,他趕緊應下來,沒多會兒就敲定二尺高的中等石料,並找姜春林要了定金。
被迫「占上風」,姜春林臉色沉得幾乎能滴出水。饒是如此,姜秋紅和鄭衛國仍然不放心,晌午吃完大鍋菜,特特攆著七大爺回家,讓他先描字,勾畫到石碑上面。
「弄好了,咱們六個名字都有,算大伙兒給爹媽豎碑。」姜秋紅壓低聲音,「氣不死姜春林,略略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