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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9 16:08:38 作者: 當歸矣
劉小娥:「……」
算了,能使喚動就行。橫豎今年有親兒子幫忙,過陣子還能把馬婆子弄來看門、打下手,生意十成十比以前更旺。
至於開板廠,等以後攢夠錢再說吧,先叫那邊得意幾天,看他們能整出個啥模樣,呵!
……
唐墨完全沒意識到唐貴兩口子開店很大原因是為了跟他較勁,只每天守在板廠里,一會兒搗鼓這個,一會兒搗鼓那個,轉來轉去地鞋底子都快磨薄了。
沒辦法,拉鋸用的是機器,像他這樣的壯勞力,一車木頭三、四天就能鋸完。然而起釘全靠人力,得用老虎鉗子、羊角錘等工具,把大大小小的釘子從舊木頭裡起出來,接著才能上機器,否則會把鋸片硌壞。
其中門窗椅凳之類的釘子容易起,打滿□□釘的舊桌面則相對麻煩,碰見一個能整半天。
唐墨等得心焦,索性搬個小板凳一塊兒起釘,湊夠百八十斤木頭了就運到棚子下面堆著。
但是大男人坐在三個婦女同志中間,真是哪兒哪兒都彆扭,尤其錢會粉總打趣他,姜秋紅最近也不知道為什麼冷著臉,唐墨堅持了四天便敗下陣來,回家偷偷尋姜冬月訴苦。
「自己干買賣太難受了,下本多怕虧,下本少也怕虧!我一天天閒得身上都快長毛了,嘴裡還起倆燎泡,哎。」
可惜同行是冤家,不然他真想去外村的板廠替人砂光,甭管掙多掙少,好歹有點兒進項。
姜冬月安慰道:「萬事開頭難,以後幹起來就接上趟了,說不定到時候你一個人都忙不過來呢。」
擔心唐墨鑽牛角尖,她特意放下手頭的衣裳,掏出小本本算帳,「老黑你看,買木頭按斤,賣木頭按方,只要賣出去,價高價低都能賺錢。」
「那些碎木頭渣和鋸末你先攢起來,囤多了有人收。對啦,釘子也值點兒錢。這麼里外里一划拉,板廠挺有賺頭的,你別光天天發愁。」
當心像趙成功那樣英年早禿,明明比劉香惠小三歲,現在愣是看著大了七八歲都不止。
姜冬月說的全是理想狀況,實際可能遇到的問題,包括木頭內部朽爛、拉鋸中的木料損耗、木條價格波動等隻字未提,偏偏聽起來有理有據很唬人。 至少唐墨特別吃這套,額頭「川」字不知不覺就消失了:「冬月你說得對,板廠有賺頭,越大的板廠來錢路子越多。」
「以前我在東牛莊砂光時,那個老闆還往外賣土渣,一大車兩百多塊錢,丁點兒不浪費。將來咱家干紅火了,我也倒騰試試……」
夫妻倆閒聊著膩歪了一會兒,唐墨便繼續回板場「抱窩」。
他活了小半輩子才混上老闆,恨不得處處妥帖,仔細思量,可不敢大撒把。
兩天後,那車被寄予厚望的舊木頭終於起得差不多了,唐墨便用布袋和繩子捆著將其拖到機器旁邊,轟隆隆地開始拉鋸。
只見一塊塊大小不同且形狀各異的木頭從鋒利鋸齒上依次划過,褪去外面那層殘漆舊皮,變得規整嶄新,散發出木頭特有的淺淡氣息。
唐墨越干越起勁兒,活像戲文里被皇帝貶謫後重新披甲上陣的老將,從早忙到晚也不覺得疲倦,甚至連捆方都不讓姜冬月幫忙。
「這點小活兒我自己就能幹,你回家收拾衣裳吧,過兩天釘子都起完了叫你。」
所謂「捆方」乃板廠行話,指的是用四根一米長的窄木條釘成正方形框框,然後把新鋸好的木條擺放進去,長短交錯鋪滿這一平方空間,最後將木條豎起來用塑料繩紮成粗細一致的捆。
收木頭的要求無論裡面啥光景,外面看起來保持整齊。他按方給錢之後,會把這些木條轉賣到大板廠,經過一系列工序重新製成桌椅或其他家具。
「行吧,你自己悠著點兒。」姜冬月隨口囑咐一句便往家去,準備檢查下零錢給工人算帳。
九十年代在板廠打工很辛苦,壓工資時間也長。無論砂光、拉鋸這種掙錢多的,還是起釘、捆方這種掙錢少的,都是按季度結帳,中間看情況提前支點兒。
碰見黑心老闆,能把去年的帳活活壓到明年,任你怎樣催討也裝看不見。
姜冬月和唐墨都是實誠人,自然不可能昧良心壓錢,何況仨工人都是專門請的,為了以後在村裡有口碑,倆人早商量好了「起完一車木頭結一次帳」的方式。
啥也不圖,就圖不欠錢心裡鬆快。
萬一的萬一,板廠不慎干垮了,也能在村里抬頭挺胸做人。
……
「六十七斤三兩,五十二斤八兩,這袋差一點兒四十斤整……」
姜冬月把裝滿鐵釘的布袋放到電子秤上,約完一袋在本子上記一筆,末了用計算器相加,很快得出總數,「嬸子,你攏共起了二百四十斤九兩,給你算二百四十一斤昂。」
說著把計算器舉到王嬸子面前,一個鍵一個鍵地慢慢按,待女聲播報後又重複一遍,「二百八十塊七毛五,嬸子你看對不對?」
王臭妮急忙擺手:「睜眼瞎能知道啥?你算清楚就行了。」
「冬月你別聽這個人謙虛,她心裡正美呢,成天叨叨自己老胳膊老腿兒,一算帳比我們年輕人掙得還多。」錢會粉邊說邊繞著電子秤轉來轉去,「這個經得住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