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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9 16:08:38 作者: 當歸矣
唐墨越想越氣,回屋剁劑子時震得案板砰砰響。
姜冬月一邊擀皮一邊笑:「我就說叫你別出去,你還不信,小貴子找你根本沒好事,有好事他也想不起來你。」
唐墨:「……」
他有心反駁,想起深夜拍門沒人搭理,好容易進來又沒晚飯,生啃了幾斤黃瓜西紅柿的教訓,硬把溜到嘴邊的話咽回去,切完劑子從搪瓷盆里揪了塊麵團揉搓。
揉了一會兒,唐墨到底沒忍住,低聲道:「小貴子奸懶饞滑樣樣都占,怎麼有本事把帳賴掉?真邪門啊。」 姜冬月想了想說道:「我感覺賴不過去。咱村都是自己鄉親,找他要錢也拉不下臉,那外村潑糞的肯定不能就這麼算了,指不定啥時候還得來討債。」
唐墨:「管他呢,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好壞都是小貴子活該。」
「哎喲喂,太陽打西邊出來了?」姜冬月往院子裡瞅了瞅,「你真不打算出錢出力撈小貴子一把?」
「胡說啥呢?」唐墨伸手在姜冬月腦門抹了兩道白麵粉,「該幫幫,不該幫不幫,小貴子這事兒咱們沾惹不起。」
「我以前在市里當學徒,那會兒□□剛過去沒兩年,世道沒有現在太平,見過好幾個追賭債的,成天舞刀弄槍,三條腿都能打斷,厲害得很。」
「像小貴子這樣拉人頭抽錢的,他能把帳賴掉算他本事,我不眼紅。要是賴不掉,他就自己還,我絕對一分錢不出。」
更何況唐貴連句實話都沒有,居然敢說只賺一萬多塊,他實在對這個兄弟沒啥絕望了。
姜冬月萬萬想不到能從唐墨嘴裡聽到這樣一番話,驚得連連擀破了好幾張皮兒:「老黑,你……你什麼時候想開了?實話跟你說,這幾天夜裡做夢,我都怕你把咱家房子賣了給唐貴墊錢。」
「嘿,姜冬月你也太瞧不起人了!」唐墨瞪大眼睛,「我有那麼糊塗嗎?咱們莊稼人往銀行存的都是血汗錢,拼了命也得要回來。假如咱倆給小貴子添錢,別人鐵定把兩家算成一夥,到時候自己日子咋過啊?」 姜冬月:「…………」
她太了解唐墨了,這人天生不會撒謊,吐口唾沫就是釘,偶爾吹牛皮事後也認帳。能說出這番話,證明真的沒打算給唐貴出錢。
天吶,百年棗樹疙瘩還有開竅的時候,不知道受了哪路神仙點化……
姜冬月臉色恍惚,見她這樣,唐墨心裡不知怎的頗有些不是滋味:「你看看你,咱家閨女兒子都這麼大了,還有新房要拾掇,我能不知道輕重?放心吧,頂樑柱心裡有數兒。」
說著把餃子餡端出來,「趕緊包吧,待會兒笑安醒了准得鬧騰。」
明明是再普通不過的家常話,姜冬月心頭卻一陣陣泛著酸苦,眼眶也不自覺紅了。
是啊,她不應該那麼擔心,這些年唐墨親眼見著了閨女上學、兒子出生,還蓋了新房,已經不是從前的楞頭青了。
如果他從前能幸運一點點……
呸呸呸,千金難買後悔藥,做夢投井一場空,想那麼多有的沒的幹啥?姜冬月咬了咬腮幫子,將紛繁雜念從腦子裡甩開,捏了張皮兒專心包起餃子來。
……
唐貴和劉小娥靠「賣慘大法」在石橋村挽回了一點名聲,關起門暗自得意,但紙終究包不住火,三天後這妙招就失效了。
「警察同志,我們真不知道百商銀行是騙子,要是知道頭一個舉報他!」
「我們真是冤枉的呀,家里上有老下有小,誰能幹這種缺德事?」
派出所里,辦事老道的民警聽著兩人哭訴,連眉毛都沒抬半根。
「之前所里忙著打擊首惡,請你們村支書先找你們談話,經過這段時間的反省,相信你們對自己的行為已經有了一定了解。現在情況是這樣子,你二人參與非法集資證據確鑿,能否上繳非法所得,取得受害人諒解,是爭取寬大處理的關鍵……」
唐貴和劉小娥自然不願意,所謂「爭取寬大處理」,不就是叫他們賠錢,把吃到嘴裡的再吐出來嗎?鬼才捨得!
但派出所的證據十分充足,各種帳本、票據、口供應有盡有,加上外村的儲戶在西康村鬧完,騰出人手衝到石橋村,今天潑糞明天紅油漆寫大字報,血淋淋的從他們自家院牆一路劃拉到大街上,鄰居也跟著遭殃。
更有甚者開著車在橋頭堵路,擴音喇叭不停辱罵,從早到晚沒個消停時候,派出所來了也要爭執半天才肯挪窩。
鄉下人成天種地打工,何曾見過這種催債場面?一時間人人自危,遠遠看見唐貴全家就躲開,生怕挨得近了遭殃。
唐墨尤其不放心,每天騎著二八大槓接送唐笑笑,碰到替工的機會也不去,就在家守著幹活。
姜冬月笑他杞人憂天,唐墨反倒沉了臉,嚴肅道:「狗急跳牆,兔子急了敢咬人,人急了比狗還瘋,這幾天必須小心。」
他千辛萬苦地成家過日子,可不能被唐貴連累。
姜冬月眨眨眼:「你說的對,這幾天咱們幹啥都不落單,熬一陣子就好了。」
全村都過不安穩的時候,提早下手清了帳的陳老太太穩坐釣魚台,並指揮幾個兒子依次去鄉里告狀,將趙成功從頭扁到腳,「他根本沒那個能力,也不為村民服務,以前陳愛黨干支書時村里很安全,四零八家都和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