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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9 16:08:38 作者: 當歸矣
郭鵬鵬:「……?」
他這下傻眼了,找老闆吧自己丟面子,不找又撐不住場子,一時間兩隻腳都變做了驢蹄,吭哧吭哧在地上刨坑。
周星還想和稀泥,被唐墨兩眼一瞪,心虛地退到其他砂光工人旁邊不吭聲了。
……
臨近晌午,唐墨揣著徹底結清的工錢走出板廠,狠狠吐了口濁氣。
硬的怕橫的,橫的怕不要命的,這話真是沒錯。那老闆起先裝烏龜,死活不露頭,他把電閘線剪斷後立馬顛顛地來了,陪著好話叫他別心急,下個月再算帳。
「我最近手頭有點兒緊,你攔著不能開機器,廠里拿啥掙錢呀?咱們買賣不成仁義在呀。」
唐墨憋著火氣等半天,早在心裡將老闆祖宗十八代都揍了,當即從兜里翻出打火機點燃:「今天結不清工錢我就把機器搬走,省得以後天天找你要帳,太寒磣人。」
板廠需要進貨、裝車等,地方十分寬闊,但裡面到處是木頭、鋸末和各種板子,又用鐵皮和石棉瓦搭的棚頂沒個窗戶,所以特別怕著火。
唐墨將打火機一亮,老闆立刻能伸能屈地拿出計算器開始算帳,最後給了錢不忘敲打他:「廠子四面都裝了攝像頭,你可別亂來。」
郭鵬鵬同樣在旁邊瞪眼:「我姑父在派出所有的是關係,逮住你至少扔進去蹲三年。」
「省省吧你。」唐墨毫不客氣地將打火機砸到郭鵬鵬身上,「一上午抽四根煙,你姑父這板廠早晚燒你手裡。」
他自己不煙不酒,這打火機還是給工頭買煙時劉根生送的,要不是見小黑臉蹲在盛了水的臉盆旁邊抽菸,他還真想不到這損招,也算歪打正著了。
但是以後該上哪兒找活干啊……唐墨騎著二八大槓,在東牛莊丁零噹啷轉了兩圈,發現沒有招砂光的,只有兩家小板廠掛了牌照起釘工和日工。
這兩樣活比較輕鬆,自然掙得也少,全是村里上了歲數的大娘嬸子在干,稍年輕些的都瞧不上,更別提他一個壯勞力了。
日頭漸漸爬到正南,飯菜香氣從臨街的人家傳出,唐墨卻覺不出餓,沿著熟悉的土路往前走,先後到平村鎮和西康村打聽了一圈,然後才拐過彎回石橋村。
唉,又成無業游民了……唐墨肚裡嘆氣,想著先瞞一陣子,奈何姜冬月今天不知怎的腦子特別靈光,他進門剛喝半碗水,屁股還沒挨到板凳,就問他是不是板廠出事了。
唐墨:「……」
「板廠關張了也沒事兒,」姜冬月邊說邊把切碎的野菜摻進麩子裡攪拌,「舊的不去新的不來,你這個老闆每次支錢都不痛快,我早想讓你換個地兒了。」
唐墨:「他沒關,老闆侄女婿把我頂了。」
「把你頂了?他咋不提前說?」姜冬月把拌好的麩子倒進雞食槽,恨恨將唐墨老闆臭罵一通,末了道,「還是人家馬克思說的對,資本家都黑心,以後攢點本錢咱們自己干吧,不受他們閒氣。」
說著端出一碗褐色涼粉給唐墨,「中午用紅薯粉蒸的,你先嘗嘗,我再去南棚子炒個雞蛋饅頭。」
唐墨接過碗,蒜末和香油醋融合散發的酸爽味道撲鼻而來,聞著便胃口大開。他挑一筷子咽進嘴裡,忽然覺得沒什麼好生氣的。
樹挪死,人挪活,他一個大男人不可能缺活兒干,跳槽別家說不定能漲漲價呢。
* * *
道理是這麼個道理,但唐墨找砂光工並不順利。
因為鄉下板廠都是按季度招人,一般卡在過年和收棒子這兩個時間點,流動性很低。他三天內連續打聽了附近村鎮幾十家板廠,竟然一個能幹的也沒有。
唐墨心裡發愁,天黑後便去找趙成功,托他幫忙留意消息。
「不拘遠近,能砂光掙錢就行。」
趙成功滿口答應:「沒問題,我明天正好去鄉里開會,順路就能打聽了。」
「如果實在找不著,聽鄉幹部說過陣子可能要修路,我就把你介紹過去開車拉貨咋樣?」
唐墨撓撓頭:「我不會開貨車啊。」
「看你實誠的,咱會開拖拉機也是會開,都差不多。」趙成功說著,把干核桃倒在桌上讓唐墨用錘子砸,「前天進山里買的,上當了,皮特別厚。」
「哈哈哈哈哈,是不是你去年買柿子干那家?」
「是他東鄰居,家裡八棵柿子樹……」
倆人有日子沒見了,一邊砸核桃一邊嘮家常,直到快八點唐墨才離開。
趙成功打著手電送他出門,剛走到街口就看見一輛陌生的黃色小汽車閃著燈開過去,匆匆消失在村東橋頭。
「奇怪,咱村總共沒有幾輛車,怎麼這兩天老看見外村的車?」
唐墨隨口道:「可能抄近路吧。」
他平常砂光九、十點鍾才歇工,又不愛串門,對這些不怎麼警醒,叮囑趙成功千萬幫他留意就大步回家,準備第二天早起去青銀縣挑幾只小兔。
這時節野草瘋長,又沒露水,萬一他實在找不到活兒,還能養兔子添點進項。
唐墨計劃得挺好,轉天醒來卻被馬秀蘭的哭嚎迎頭砸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