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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9 16:08:38 作者: 當歸矣
……
「哎呦咋變成這樣了哈哈哈哈哈!」林巧英笑得直不起腰,想上前抱唐笑安卻被姜冬月攔住。
「媽,他都髒得沒眼看了,我抱吧,別蹭你一身泥。」
唐笑安心虛地眨了眨眼睛:「姥姥~」
「喊誰都不頂用。」姜冬月板著臉把唐笑安挪到院子正中央,先讓他漱了幾次口,然後兌一大盆溫水從頭到腳沖兩遍,勉強看出個人形後,再把板凳放到洗澡用的小瓮里,讓唐笑安站進去泡著。
「河裡的泥有細菌,得拿香皂洗乾淨才行,不然明天一覺睡醒,你就該發芽了。」
唐笑安早就眼饞這口瓮了,但他個頭兒太小,每次都坐在洗衣裳的大鐵盆里洗澡,這會兒踩著板凳被曬熱乎的溫水包裹著,很快把「可能挨揍」的危險拋之腦後,伸開胳膊朝天舉起:「像棒子那樣發芽嗎?」
被自己想像的畫面逗笑,他邊說邊搖頭晃腦,在小瓮里又蹦又跳,「媽媽你騙人!姐姐說騙人的鼻子會長長,比公雞尾巴還長。」
姜冬月實在忍不住,拍了唐笑安屁股兩巴掌:「老實站好了,以後不許下河溝玩,記住了嗎?」 她手上根本沒用力,唐笑安卻一下愣住了。
保持著金雞獨立的姿勢兩秒鐘,小傢伙忽然咧開嘴「哇」地哭起來:「媽媽打我!嗚嗚嗚!」
他雙眼緊閉,大顆大顆的淚珠爭先恐後滾落,在小水瓮里濺起一圈圈漣漪,委屈的不得了。
「姜冬月!」林巧英急吼吼從屋裡衝出來,摟著唐笑安又是摸頭毛又是擦眼淚,一疊聲數落閨女,「我們笑安多聽話呀,你怎麼能動手?」
姜冬月:「……」
其實村里那七條河渠挺淺的,澆地時掉進去也沒事兒,但平金河不一樣,沒水時河底的淤泥都有三尺多深,大人陷進去輕易也爬不出來。
她擔心唐笑安在小河溝里玩習慣了,將來大咧咧下平金河,所以才黑臉教訓他,哪想到唐笑安能哭成這樣。
頂著親媽譴責的目光和兒子委屈的眼神,姜冬月堅持說了句「反正不許下河玩」,接著趕緊撤退去屋裡和面,心中頗有些不是滋味。 好在六月的天,小孩的臉,一個比一個變得快,等香噴噴的菜包和饅頭出鍋,唐笑安已經忘了洗澡時的「恩怨」,貼著姜冬月蹭來蹭去。
「淘氣鬼。」姜冬月看著兒子吃飽喝足又給他擦擦手哄睡,靠坐在椅子上嘆氣,「養孩子真費勁,比秋麥天幹活還累。」
林巧英笑道:「再大點兒上了學就好啦。你看笑笑現在多懂事,每天回到家寫作業,還幫忙幹這干那。過幾年長成大姑娘,你身上擔子就輕鬆了。」
姜冬月心說我閨女要考大學的,二十齣頭也輕鬆不了,但將來的事沒必要貸款抬槓,她隨口附和兩句便去南棚子裡洗刷蒸籠。
林巧英守著外孫坐了片刻,想起昨天答應給他縫枕套,就拿出針線簸籮開始穿針。
奈何上了年紀有些眼花,總看著針孔忽近忽遠,死活穿不進去。
「唉,人老了就是不中用。」林巧英微微搖頭,起身去南棚子裡找閨女,抬腳跨門檻時忽然一陣眩暈,急忙抓住門框才沒摔倒。
「媽!」姜冬月差點跳起來,急忙攙扶林巧英坐電扇底下吹風,又打濕毛巾給她擦胳膊腿和腋下,「還頭暈不?眼前重影嗎?能看清東西嗎?」
林巧英很快緩過來,哭笑不得地說道:「沒事兒,我沒中暑。剛才就是頭沉了一下,使不上勁兒,稍歇會兒就好。」
她自己真心覺得沒啥,畢竟上了歲數的老人就像年久失修的機器,沒有大毛病也有小毛病,轉著轉著免不了哪裡嘎吱兩聲。
姜冬月卻著實嚇得夠嗆,思來想去,後晌天涼快點兒了就帶林巧英去藥鋪號脈。 別看鄭忍冬只在石橋村坐診,他本人號脈很有水平,發熱感冒和風寒感冒一觸即知,誰家有點頭疼腦熱的毛病基本都能解決。
但今天鄭忍冬把完脈什麼話也沒提,取出扁長形銅盒要測血壓。
姜冬月心頭「咯噔」一聲,忐忑不安地盯著血壓計,很快聽鄭忍冬說道:「不嚴重,有點血壓偏高,一時沒供過來。」
林巧英非常驚訝:「我在魏村經常聽說大魚大肉吃多了血壓高,我平常就愛拌點涼菜,蒸幾塊鹹菜下飯,這樣也能血壓高啊?」
「不在乎那個,人老了血管脆,就容易血壓高。」鄭忍冬收好血壓計,一邊開藥方一邊解釋道,「你想想平金河,流著流著每年積點淤泥,積多了河道就窄,水流就沒那麼順暢,跟咱們人的血管是一樣。」
他刷刷刷寫完藥方,從木架上取了幾個瓶子,數出藥片用黃草紙包起來,「紅的一天兩頓,早晚各一片,剩下的都是一天三頓,每頓兩片。這些攏共三天藥量,吃完再過來測一測。」
「知道了,多謝鄭叔啦。」
姜冬月道了謝,回家立刻兌水讓林巧英服藥,「咱中午吃一頓,晚上八點以後再吃一頓,不相衝。」
林巧英埋怨道:「你呀就是太心急,大夫都說了這是老人病,你還非花那十九塊錢。」
小病拖成大病花的更多……姜冬月咽下到嘴邊的話,柔聲勸道:「媽,你別光顧著心疼錢了,多心疼自己是正經。等以後我掙大錢了就蓋新房子,把你接過來咱們一塊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