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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9 16:08:38 作者: 當歸矣
李建軍:「……」
要不是爹娘在頭上硬壓著, 他其實根本不想過來, 甚至想讓唐霞在娘家多晾幾天。
本來嘛,他就那麼一個妹妹, 嫁的還是本村小伙,嫁妝多點咋啦?難道要摳摳搜搜叫人笑話嗎?
這會兒見唐霞挺著肚子哭得委屈,李建軍頓時心軟了,放下東西湊過去幫忙, 又給唐霞說好話。
說著說著發現唐霞不搭腔,李建軍這才察覺異常, 驚得瞪大眼睛:「小霞你咋病了?嗓子難受?」
唐霞戴著口罩不張嘴,只一個勁兒搖頭,在桌下伸腳踢了踢馬秀蘭。
「嗨呀,小霞嗓子沒事兒,她、她是給孩子祈福呢。」馬秀蘭急中生智,三下五除二扯了套場面話,「我們村陳大娘你聽說過吧?特別靈的活菩薩。小霞受了點化,要修幾天那個什麼禪,保佑肚裡男娃平安。」
她越說越順暢,趁機數落女婿,「建軍呀,小霞吃苦遭罪的,是想著生個男娃給你們老李家傳宗接代,你可不能欺負她。」
李建軍猛點頭:「媽,我以後啥都聽小霞的,你給我作證!要是以後我再讓小霞生氣,就叫大哥二哥——」
「嗯!」唐霞用力從鼻孔哼出個聲兒打斷李建軍,不叫他賭咒發誓。
這是夫妻倆的小情趣,李建軍心頭微暖,暗道唐霞雖然脾氣大性子懶,但對他還是很好的。
李建軍心氣順了,好話說起來更甜,沒多會兒就哄得馬秀蘭眉開眼笑。
「媽,我今天先帶小霞回去,過幾天給爹燒紙了我們再回來,你在家照顧好身體昂。」
馬秀蘭喜道:「好說好說,你們熱熱乎乎地過日子,媽就高興了。」
……
到了三月十八,馬秀蘭掐著表,趕正中午去唐老四墳頭燒紙。
這回燒的不是黃紙,而是紅黃藍黑紫的五色紙,五張算一沓,整整燒了五沓,叫做「破五煞,立五福」。
輕薄的五色紙很快燒成灰燼,什麼異樣也沒有,馬秀蘭和唐霞俱是鬆了口氣,回村又給陳大娘買了幾斤糕餅糖果作謝禮。
出了門,唐霞摸著肚皮感慨:「我就知道,肯定是虛驚一場,咱們求個心安罷了。」
馬秀蘭深以為然:「沒錯,是這麼個理兒,橫豎菩薩不嫌凡人禮多。」
話是這麼說,母女二人到底受了些打擊,沒有以往那般張揚得意。走街上碰到熟人打問,馬秀蘭張口「生男生女都一樣」,閉口「咱們當老人的思想進步」,差點把對方驚掉下巴,直呼太陽從西邊出來了。
唐霞笑道:「我媽想得可開了。我公公婆婆也經常說,先花後果,先果後花,各有各的好處。」
她忙著把先前拋出去的話往回撈一撈,小姑子那邊也要稍稍彌補,自顧尚且不暇,更顧不上摻和哥嫂家的事。
沒了親閨女在耳朵旁攛掇打氣,加上實在不願意給唐笑安洗尿布,馬秀蘭很快消停下來,再沒提過給姜冬月看孩子的話。
姜冬月權當不知道,消消停停地過完魏村廟會,就把林巧英接來看孩子。
等到下旬平村鎮集市,她提早收拾乾淨三輪車,帶著十二套衣裳和兩盒髮夾皮筋等零碎小玩意兒,去衛生所附近占了塊地方出攤。
鄉下集市很多,譬如平村鎮是逢二、逢八有集,即每月的初二、初八、十二、十八和廿二、廿八都能趕集,雖然方便,但遠不如廟會時人多熱鬧。
姜冬月擺了一上午攤,也就賣出兩套衣裳和幾毛錢發卡,反倒是相隔不遠賣菜籽和調料的兩口子生意挺好,一會兒收錢找錢一會兒整理東西,忙得滿臉笑容。
穩住,做買賣就是這樣,一口吃不成大胖子……姜冬月自我安慰著,中午饅頭就鹹菜,喝光從家裡帶的水,守著三輪車繼續等。 約摸四點來鍾,她折價賣出一件紅色上衣,又趁傍晚小孩們放學的功夫,賣掉兩塊錢的皮筋和發卡,街上就沒什麼人了。
姜冬月看看天色,收拾了東西往石橋村走,琢磨著下次出來帶上皮尺和本子,看有沒有人找她裁衣裳。
地里那麼多莊稼,收穫之前誰也不知道哪棵掛果最多,都得澆水。
姜冬月沉住氣,回家修整兩天,又蹬著三輪車到東牛莊出攤。她說話和氣,衣裳質量也好,就這麼有棗沒棗打三竿,到立夏時零零碎碎的也攢了百來塊錢。 「嘿,自己做買賣真是比打零工強多了。」夜裡,唐墨坐在板凳上,一邊閉著眼讓姜冬月給她推頭,一邊念叨板廠那些雜七雜八的事兒。
「有板子的時候吧,恨不能把我跟成功變成機器,不吃不喝地給他干。板子少的時候吧,又嫌砂得太快了不仔細,嘖,怎麼攤上這麼個老闆?」
姜冬月握著推子清理唐墨後脖頸的碎發,低聲道:「那你們幹完這季換地方嗎?我趕集時聽說打日工的錢漲了,砂光漲不漲呀?」
所謂「打日工」,是將板廠拉來的木條做處理,有些是把長木條搭成架子摞起來晾曬,有些是把短木條分類挑揀捆起來。這活兒不費那麼多勞力,但需要從早上七點干到晚上七點,按天數算工資。
唐墨嘆口氣:「問了,說不漲。我跟成功大哥商量著明天找老闆算帳,要是給錢痛快就不換,要是拖拖拉拉的……過完麥天立馬找新板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