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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9 16:08:38 作者: 當歸矣
「媽,村里廣播說可能要變天,萬一下雪了你千萬別出門啊,等我過來清理。」
林巧英很是感動,都說一個女婿半個兒,她這個女婿卻比仨兒子捆起來還有良心,唉。
「知道了,老黑你趕緊回家吧,跟冬月說不用惦記我,家裡吃的穿的都有。等過完年你再帶冬月跟孩子們來。」
「行。」唐墨應了聲,沿小路折返回家,發現唐笑笑還在睡。
唐墨不禁有些發愁:「閨女費這麼大勁,要是沒考好,不得哭兩鼻子啊?」
「少烏鴉嘴。」姜冬月白他一眼,「要不是你起太早,笑笑能困成這樣嗎?回頭沒考好也不能批評孩子,往後考試多的是。」
唐笑笑躺在被窩裡呼呼大睡,直到吃完飯前才被叫醒。
她迷迷糊糊睜開眼,一看燈亮著,「嗖」地坐起來:「媽!幾點了?我要去考試!」
唐墨哈哈哈地笑起來:「笑笑,你考完試了,快醒醒神兒吃飯吧。」
「我考完了?」唐笑笑後知後覺反應過來,跳下床翻書包,「老師讓我們明天去學校對答案,我忘記寫到本子上了!」
姜冬月:「……」
糟糕,閨女不會真小河溝里翻船吧?晚上還是得燒根香拜拜。
* * *
考完一周才能出成績、排名次,唐笑笑對過答案就提前開啟了寒假生活。
她還挺有規律,上午在家學習,下午出門玩耍,很快寫完了兩本寒假生活,又翻出育紅班下學期的書照著描生字。
等唐笑笑學會二十個生字的時候,唐墨所在的木匠廠徹底關張了。
老闆比較仁義,提前打了招呼,折價處理掉大部分東西,發完僅剩的工資請唐墨下館子吃了頓水餃。
「老黑兄弟啊,哥哥對不起你,東奔西跑地拉關係找單子,也沒撐到過年,還把木頭賣了。」老闆咽下一口苦澀的散酒,從兜里摸出兩張扁長的黃符,鄭重分給唐墨一張,「這是我從龍王廟請的發財符,據說很靈,以後發財了咱哥倆再聚。」
「……」
唐墨心情複雜地收下那張發財符,安慰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將來幹起來了記得托人上石橋村叫我啊。」 「一定一定,來,咱倆再喝幾盅!」
唐墨沒什麼酒量,還得騎車回家,不敢像老闆那樣敞開了喝,就著花生米嘗嘗酒味兒便停了手,一邊吃餃子一邊勸老闆想開點兒。
這兩年南方的機器越來越好,東西越來越便宜,洪金市的木匠廠便慢慢蕭條起來,能撐到最後已經算不錯了。
像齊強那家卷東西跑路的老闆,後來開了壽材店,也沒見干出啥模樣。
「嗚嗚嗚,老黑兄弟啊!」老闆結了帳,醉醺醺地被唐墨扶回店裡,忍不住抹了把熱淚,「哥混那麼慘,就剩你看我是個人了,家裡婆娘天天甩冷臉吵架,嗚嗚嗚……」
唐墨心說你前幾年有錢時人五人六的,今年落魄了可不得挨幾天眼刀子。
他又勸了幾句,找出舊被子將老闆安頓好,就慢吞吞騎車回家了。
到家推開堂屋門,發現姜冬月正在縫紉機前忙碌,針頭一下一下地飛快穿梭,旁邊牆上掛著做好的兩條褲子和一件長外套。
唐笑安睡得正香,唐笑笑撲過來又跳開,小聲道:「爹你好臭呀,比弟弟還臭。」
「爹喝了點兒酒。」唐墨倒杯熱水坐到煤爐邊,順口問姜冬月給誰家做衣裳。
姜冬月匝完最後半圈線,低聲道:「愛民家的,是件小褂子,明天差不多能做好。」
「說來也怪,自從香惠嫂子找我做了條褲子,裁縫買賣忽然起來了。老黑,你說到過年的時候,我給人家送點什麼好啊?」
唐墨並不覺得奇怪。因為姜冬月幹活兒非常細緻,不管褲兜、袢帶還是鬆緊帶,邊邊角角都弄得很齊整,最後剩下巴掌大的布料也給別人包起來,比鎮上那家老裁縫實誠多了。
如果他要做衣裳,肯定也找冬月。
「送瓜子糖或方便麵吧。」唐墨想了想,「到時候咱倆一塊兒去,我找成功大哥問問砂光的行情。」
「行,都聽你的。」姜冬月應了聲,便收拾好縫紉機準備做飯。
唐墨腦子懵懵的,守著鍋喝了一杯又一杯熱水,到底也沒提木匠廠的事兒,照常吃飯睡覺,轉天早早到城西批了一垛子糖葫蘆,捆到三輪車上朝主街走。
都說他一根筋,其實唐墨覺得自己做事並不死板。自打今年入夏發現活兒越來越少,他就開始琢磨以後幹什麼了。
鄉下人——特別是窮人——出路非常有限,基本全靠賣苦力。起初劉建設吹得天花亂墜時,他確實有心到工地常干,後來……不提也罷。
工地路子斷了,唐墨又悄悄跑平村鎮周圍的幾家板廠打聽,發現裡面砂光、糊板的都是按季招人,過完年才會更換,現在根本插不進去。
實在沒辦法,唐墨終於想到了做買賣,奈何家裡負擔重,本錢少,明知道哪行賺錢也不敢幹,思來想去選了賣糖葫蘆。
這東西不壓本,賣起來小串一毛五,大串三毛,進價就更便宜了。他今天一口氣批了稻草垛子帶八十個糖葫蘆,總共才花了十六塊五毛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