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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9 16:08:38 作者: 當歸矣
「…………」
說理講不過,耍狠鬥不過,唐墨沒奈何躺下睡覺,第二天口瘡疼得張不開嘴,飯吃一半就騎車走了。
結果趕黑回來,又碰到親媽蹲點……
「唉。」唐墨推著車站在家門口,長長地嘆了口氣。
不行,今天說什麼也得跟冬月和談了。他是一家之主,風裡來雨里去的養家餬口,不能天天受這種夾板氣!
唐墨肚裡吃定主意,大步進了過道,放好車栓上門,直奔堂屋找姜冬月。
「冬月,我……」
「噓!」姜冬月舉起食指,示意他小點兒聲,自己輕輕給閨女打著扇子,「笑笑剛睡下,別吵醒了。」
又問唐墨,「你今天怎麼回來這麼晚?還弄得滿手是泥?吃飯了嗎?鍋里給你溫著雞蛋湯呢,還有倆包子,幾根黃瓜,你洗了手自己切塊兒鹹菜配著吃吧。」
扭頭看看表,忍不住抱怨一句:「都九點了,唐求子你這老闆忒黑心。」
唐墨心頭一軟,連那聲「求子」都沒那麼刺耳了。他搓搓手,正想趁現在把話說開,唐笑笑忽然撇了嘴哭起來:「媽媽我值錢!我比弟弟值錢!我不改名!嗚哇哇!」
她緊閉著眼嗚哇大哭,淚珠蓄滿眼窩又流下,小小一團躺在姜冬月旁邊,看起來又迷茫又悲痛,像冬天吃不到草的小羊羔。
姜冬月趕忙抱住閨女,瞪了唐墨一眼,低聲勸慰:「笑笑不改名兒,咱們給你爹改名兒了,你不用改。」
「我們笑笑又聰明又好看,沒上學都能描字,將來開學了還能回家教媽媽呢。快睡吧,笑笑最聽話了。」
她又拍又哄,終於讓閨女平靜下來,剛要鬆口氣,唐笑笑忽的抬起胳膊,閉著眼氣憤嚷道:「我是笑笑!是笑笑!」
「對,是笑笑,就是笑笑。咱們行不改名,坐不改姓,你就叫唐笑笑。」
姜冬月語調輕柔,一下一下地拍撫著女兒,顯然不是頭次見這種場面。
半晌,唐笑笑舒展開小眉頭,終於睡安穩了,姜冬月這才嘆了口氣,慢慢起身下床。
看唐墨傻愣著,順手捶他一拳:「還不快去吃飯?吵醒笑笑了看我不揍你。」
唐墨只覺得嗓子眼好似堵了塊棉花,一開口艱澀難受:「冬月……」
他分明攢了滿肚子話,此刻卻什麼也說不出來,看看熟睡的唐笑笑,轉身去南棚子底下喝粥了。
* * *
戲文里唱得好,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姜冬月跟唐墨天天一個炕上睡覺,一個鍋里吃飯,自然早發現了他心裡不好受。
別的不說,那倆大口瘡明晃晃的,喝多少涼水都不見好。
但姜冬月不肯鬆口。
要是心疼唐墨在媳婦和親媽中間受夾板氣,那她閨女就要改名叫招娣了,長大了誰聽見都知道這姑娘在家裡不受重視,簡直一輩子抬不起頭!
這次馬秀蘭也太過分,找上門耍威風,半點兒不把她放在眼裡,她是絕不可能再縱容唐墨和稀泥的。
至少要給他幾天教訓,讓他知道被人改個難聽名字是什麼滋味兒!
姜冬月心裡想得清楚,便不怎麼在意馬秀蘭和唐霞走東家串西家地說閒話,關起門專心在家裡做裙子。
這回是給趙艷萍做的。小姑娘隨了劉香惠的身材,個子挺高,但發育期瘦得厲害,姜冬月就給她做了條七分袖長裙,袖子裁成荷葉邊樣式,既清涼又端莊。
肩膀那裡也略蓬鬆一些,腰間則是一條假腰帶,在左側柔順垂下,末端繡了朵小小的五瓣花。
「真好看!」劉香惠看著女兒穿好新裙子,越看越滿意,「冬月你這手太巧了,衣裳一換,就跟換了個閨女似的!」
趙艷萍臉蛋紅紅的:「媽~」
劉香惠笑話閨女:「在家裡盼得不得了,怎麼出門還羞上了?你看看冬月嬸子給你腰裡打的褶,不起眼又好看,明年胖了還能穿,要聽我的用那塊紅布就更好了,你非要個淺藍的。」
趙艷萍:「那布看起來像個紅包袱……」
自己做的衣服叫人歡喜,姜冬月心裡也高興:「先穿著,明年要是改尺寸,嬸子再給你整。」
「那感情好,冬月你真該開個裁縫鋪的。」劉香惠再三誇獎。她原想著有人幫忙裁剪就挺好,沒想到姜冬月大包大攬一下給做好了,還特別洋氣!
這下劉香惠為難了,不給錢真過意不去,給錢吧又不太好看,正好家裡網了田螺,她轉頭端了滿滿一盆送過來。
「冬月,這是你成功大哥到山裡走親戚,下河溝兒網的,滿滿兩大桶,不值幾個錢,你得空煮了嘗嘗鮮。」
「哎呀這太多了!」姜冬月趕忙找了和面的搪瓷盆來接,又倒了水泡上。
「你撒點兒鹽,拿兩根長筷子攪和攪和,就能吐乾淨沙。」劉香惠回憶上次吃田螺的步驟,「然後煮的時候吧,不能火太大……」
倆人正說著,就聽門口有人喊:「老黑媳婦,在家吧?」
姜冬月聽聲音熟悉,往外走了兩步看清人,驚喜道:「陳大娘,你怎麼有空過來啦?快到院子裡坐!」
第14章 陳大娘(捉蟲)
陳大娘今年六十有五,雖然愛拄拐杖,手柄都磨出了包漿,但是耳不聾眼不花,走路腰板挺直,在石橋村的一眾老人里相當突出。
老太太名聲也很響亮,提起「陳大娘」三個字,村里幾乎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她青年守寡又沒兒女,幾十年獨自過活,據說年輕時承襲了祖輩傳下來的靈異本事,能通鬼神先祖,能看身前身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