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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9 15:58:59 作者: 步飛煙
這就是被自己的好弟弟捧在手心裡的女人,初看時,風平浪靜,沒覺得有什麼特別之處。可是相處久了,倒有些觸目驚心。特別是她剛剛的反應,面不改色,安適如常,讓他暗自叫好。不禁覺得有些可惜,不過可惜些什麼?他一時又說不上來。
「你怎麼不害怕?」
「你帶我來就是為了讓我害怕?」飄雲恍然大悟。
他從鼻子裡哼了一聲:「我沒那麼無聊,只是一般女人都會怕,你的反應讓人感到奇怪。」
飄雲一笑:「你現在的樣子,就讓我害怕,如果你不是隋洋的表哥,我還以為你要非禮我。」
飄雲以為龍天佑會鬆手,沒想到他紋絲不動。
「告訴我,你愛不愛隋洋?」
飄雲看了看他,說道:「我不能回答你。你不是我的長輩,也不是我的朋友。問這樣問題,請原諒我的直言不諱,你既沒這個權利,也沒這個資格。」飄雲的語氣有挑釁的味道。
龍天佑並沒有被激怒,讓一個善於操控一切的男人生氣,是不容易的。
「你可以不用回答我,但是,你記住兩點。第一,我從不打女人。第二,第一條只在沒有傷害隋洋的情況下,才會有效。只要我活著一天,我就不允許任何人傷害他。你明白嗎?」
語氣聽起來像威脅,可是兩個人貼在一起的架勢,在外人看來,更像是調情。
飄雲對於這個男人的霸道跋扈,已經到了是可忍,孰不可忍的地步。也不怕得罪他,乾脆的反駁道:「我也請你記住兩點,第一,我不喜歡被人威脅。第二,隋洋是個大人,你不能照顧他一輩子。一個男人不經歷挫折,就不會成熟。」
龍天佑冷笑:「可以讓他受挫的人,還沒生出來呢。惟獨你,隋洋太在乎你。所以我們不希望,那個挫折就是你。」
「你們?」
「是,我和他所有的哥哥們。」
飄雲推開他,拍了拍身上的土。「那我真替你們感到悲哀。」
愛護一個人的方式有很多種,你們選了最錯誤的一種。
第十一章
她不是弱者,因為,她沒有成為弱者的資格。
回到家裡,飄雲甩掉鞋子,把自己扔在柔軟的沙發上,舒服的伸了一個懶腰,看著自己裸露在空氣中的手指,還在微微發抖。她把手握成拳,揉了揉鼓鼓跳動的太陽穴,閉著眼睛,無奈的苦笑:「怎麼會不怕?心臟都快跳出嗓子了。」
人類對於危險都有本能的直覺,這是老祖宗千萬年來在大自然中積累的經驗。比如,有不名物體飛過,你會縮回脖子。面對攻擊,你會躲避。看見可怕的東西,你會閉上眼睛,或者乾脆落荒而逃。
可飄雲不能這樣做。生長在那個特殊的環境裡,她從小就有意識的培養自己直面慘澹人生的勇氣和毅力。對於自己的弱點,她習慣的做法是:以暴制暴,以毒攻毒。怕什麼,偏偏就親近什麼。怕黑,她會強迫自己關掉所有的燈,怕老鼠,她會強迫自己拿起死老鼠,扔到肇事者的臉上。
這種作法,無疑是刀口上舔血。如果是個軟弱的靈魂,很可能會在這樣的自我折磨中損毀墮落。可是飄雲是個堅韌而頑強的人,懂得如何在自我焚燒中浴火重生。
一切恐懼的內核都源於心靈的脆弱。勇敢來自真實,虛幻讓人無力。閉上眼睛,不等於看不到。關上耳朵,不等於聽不到。客觀存在的矛盾衝突,不能靠掩耳盜鈴自欺欺人來得到完美的解決。
飄雲是個在家庭暴力的陰影下長大的孩子,暴力對她等同於洪水猛獸、刀山火海。往昔的一切被眼前的景象勾連而起,靈魂被刺得出血。可是,她不能閉眼,更不能奪路而逃。逃避是弱者的行為。她不是弱者,因為,她沒有成為弱者的資格。
柔弱的女子一定要有個富足的家庭,即使不富足,也要健康安全。柔弱的女子一定要有慈愛強大的雙親,受了委屈,可以對著他們哭天抹淚。柔弱的女子一定要有個可以任她放肆流淚的人。可是飄雲不能哭,因為隋洋不喜歡看她哭哭啼啼的樣子。她不能讓隋洋不喜歡,因為她還有身陷囹圄的親人要搭救。
所以,她必須堅強,也只能堅強。
胡思亂想的結果是,飄雲又失眠了。而打發漫漫長夜最好的方法,就是寫作。
或許每一個學中文的女生,都曾在辭藻中尋找過自己的夢境。在無邊的寂寞中讓自己跋涉的靈魂,在文字的避難所中得到片刻的安寧。
飄雲的小說都是出自午夜的霧嵐和凌晨的朝露,這是一段黑暗的時間,猶如漫漫長夜中孤獨的行走。在網絡上玩文字的朋友把這叫做碼字,很有趣的說法。飄雲是個網絡寫手,蒼茫大海中名不見經傳的一滴。
很多喜歡看她小說的朋友,都會不約而同的問她同一個問題。你為什麼寫作?
為什麼而寫?飄雲沒為此做過學術上的探討,不是每一種行為的背後都有動機。飄雲很願意告訴大家,她是因為無聊。可是聽到的人,會覺得這個答案不夠莊重。
讀者往往把作者想像得高深而複雜,因為陷入了他或她用文字堆砌出來的世界而不能自拔。作者就是世界的造物主,是上帝。他們掌握著人物的生殺大權,控制著情節的脈絡走向,引領著潮流的發展動態。甚至控制著讀者的喜怒哀樂,悲歡離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