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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9 14:46:36 作者: 瀟城
    但是這又是為什麼?

    跟余久有什麼關係?他自己倒計時為什麼突然變得和余久一模一樣了?

    總不能真的是余久想著想著還是決定要拉他一起死吧?

    寧樂言自己先被這個念頭激了一身雞皮疙瘩,猛地搖搖頭把這個想法從腦海里甩了出去——想也知道絕對不可能,就算是余久真的突然瘋了想拉他殉情,他們的倒計時長絕對會有個先後的區別,不可能像現在這樣,一模一樣得都精確到秒了。

    他就這樣站在衛生間門口,靠住門框一動不動地皺眉,不再看余久,垂眸看著地面,想著還能有什麼樣的可能。

    難不成,是因為他會和余久一起出個什麼意外?

    這個想法一冒出來,寧樂言就覺得可能性十分大,他想不出更合理的可能了。

    那會是什麼意外?余久到點準備去跳樓、他去拽結果沒拽住、兩個人一起掉下去一起完蛋?

    ……

    這跟那個離譜的殉情猜測有什麼區別,連倒計時到底能不能一模樣一樣都能變合理了。

    寧樂言抬起一隻手捂住半邊臉,長長地嘆了口氣。

    坐在桌前的兩人同時被他發出的聲音吸引了注意,一同投來視線。

    余久沒有說話,舍長問他怎麼了,又問了他一句怎麼只是進去洗個手、為什麼洗了這麼久。

    寧樂言頗有些無力地擺擺手沒有回答,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他的位置就在舍長和余久中間,這兩人正好能一左一右把他圍著。

    座位相鄰,離余久這麼近,寧樂言忍不住看了他好幾眼,對他的倒計時愈發在意起來。

    他很想問余久到底還想不想自殺,但是舍長還在這裡,他總不能當著人家的面去問這種事情。

    或許是寧樂言這樣的無精打采、又心事重重的樣子與平時太不一樣,又或者是因為余久能看見那個什麼數據條——不用想都知道了,寧樂言現在對余久簡直在意過了頭,數據一定波動劇烈——總之,余久沒有像平時一樣安靜地去做自己的事情,而是疑惑地盯著他看了好一會兒,慢慢地也皺起了眉頭。

    余久很少直接露出這樣的表情,他皺眉皺得也不太明顯,眉心微微蹙起,也並沒有說話,寧樂言也是又一次不自覺扭頭看他、猝不及防與他對上視線的時候,才發現他表情不太對勁的。

    恰逢此時舍長伸了個懶腰,低頭看了一眼手機消息,像是有人找,他表示自己有點事情要出去一趟,向他們兩人告了別,又隨口問要不要幫忙帶個晚飯。

    兩個人都表示不要,他樂得自在,拿了東西在兩人的目送下很乾脆利落地出門了。

    鎖被他「喀嚓」一下打開,門又被他「嘎吱」一聲關上了。

    安靜了幾秒,余久忽然問:「你怎麼了?」

    他還是一副微微蹙起眉心的表情,目光在寧樂言臉上巡群片刻,輕輕往上一瞟,直白道:「你的數據條現在……很奇怪。」

    他沒有說是哪裡奇怪。

    寧樂言也不知道該不該、又怎麼樣和余久描述這件事,他自己都沒弄清楚是什麼情況。

    他把目光從門上收回來,轉去和余久對視,緘默不語片刻,反問道:「哪裡奇怪?」

    余久沒有說話,只是垂下了視線,表現得既不像是想回答、又不像是不想回答。

    寧樂言終於把那個他想問很久了的問題問了出來:「你現在……還想自殺嗎?」

    余久唰一下抬眼看他,沉默半晌,輕聲道:「如果想呢?你要怎麼樣?」

    但他既沒有正面回答想、也沒有直接說不想。

    寧樂言幾乎是在瞬間發現了這一回事——余久正在猶豫。

    他忽然意識到,這個問題就連余久自己都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如果是在自己剛剛能看見別人死亡倒計時的那段時間,這麼問他,余久一定會給出「當然」的回答,現在寧樂言想起自己第一回 從天台攔下余久時對方那種理所當然的態度,都還覺得心有餘悸。

    余久正在猶豫,如果他在猶豫——

    寧樂言看了一眼他的倒計時,注意到顏色比上一次觀察到的更淡了一些,還是紅色的,但全然不復一開始那樣刺眼了。

    ——如果他在猶豫,是不是代表他真的已經開始轉變想法了?

    半天沒等到寧樂言的回答,余久也沒有指望他真的能說出什麼來,而是繼續問:「你在看我的頭頂,我的倒計時怎麼了?」

    寧樂言下意識地搖了搖頭:「沒有,沒怎麼。」

    他抿了抿嘴角補上一句:「你沒有問題。」

    余久不再說話了,他突然把一直捏在手裡沒放下的筆擱到一邊,垂眼把寧樂言搭在桌子上的手拉過來,握住輕輕捏了一下:「我沒問題,那就是你的問題了?」

    寧樂言一噎。

    余久抬眼看了他一下:「你不想告訴我嗎?」

    寧樂言真的差一點就要把兩個人倒計時變得一模一樣這件事告訴他了,話都已經送到了嘴邊,但最終還是被他艱難地咽了回去。

    他不確定這件事告訴余久到底合適還是不合適,但是他也不知道余久現在究竟在想什麼、以及倒計時的變化到底和余久有沒有關係。

    問題有點多,一股一股地擰巴在一起,折騰得寧樂言格外不舒服。

    大概是看出了他的猶豫,余久並沒有多說,他握住寧樂言的手沒有出聲,好一會兒才鬆開,輕輕笑了一下:「你應該是想告訴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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