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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9 14:46:36 作者: 瀟城
    余久笑了一下,聽話地離開浴室,他那邊視頻的背景就轉成了正常的臥室場景,他坐在了一把椅子上,椅子上有看起來還挺柔軟的坐墊,旁邊是一張很大的床,周圍很乾淨,這家酒店環境還不錯。

    寧樂言等到綠燈過了馬路,邊走邊問:「你要不要吃白桃千層?」

    余久愣了一下:「什麼?」

    「白桃千層蛋糕。」寧樂言重複道,「學校對面那家店的招牌,很好吃的,要不要試試?」

    「好啊。」余久點點頭,兩眼彎了起來,「那你給我帶一個吧。」

    寧樂言如願看到他頭頂的倒計時又拉長了一點,現在勉勉強強停在了三個小時。

    好在此時已經過了晚高峰,甜品店裡和馬路上人都不算太多,寧樂言買完蛋糕又打了車,路上也沒堵車,很快就趕到了余久發來的酒店。途中兩人一直都沒有掛斷視頻電話,余久在他的監督下,一直都很乖巧地坐在那張有著柔軟坐墊的椅子上,也完全不覺得無聊,倒計時沒有更多變化,安安靜靜地等著他過去。

    寧樂言又問了房間號,馬不停蹄提著蛋糕就走,房間就在三樓,電梯來得太慢,他直接拐進的樓梯,上樓找到了地方就咚咚敲開了余久的門。

    等余久真的老老實實給他開了門、並且整個人完好無損地出現在他的面前時,他才抬手按掉了電話,把蛋糕盒子塞進余久懷裡,推著人進了房間。

    雖然房間好像是大床房,但畢竟是單人間規格,屋裡只有一張椅子,但地面很乾淨。寧樂言自覺風塵僕僕的,也不好直接往人床上坐,乾脆一盤腿坐到地上去,靠住床沿,看著余久把蛋糕抱在腿上一口一口吃。

    蛋糕是冷藏好的現成的,可能是沒控制好冷藏的溫度,水果夾層被凍得有一點堅硬,成了水果沙冰的口感,不太容易用配給的塑料小勺挖,但看起來味道應該還不錯,反正余久吃得挺開心的。

    蛋糕雖然有六寸大,不算小,但都是奶油和冰皮,加上兩層被凍成沙冰的白桃夾層,吃起來其實不太占肚子,寧樂言一口不動,緊緊地盯著余久的倒計時,但這蛋糕雖然讓他看起來心情不錯,倒計時卻是一點都沒漲,穩穩往下掉,特別堅定。

    寧樂言簡直不知道自己還能幹什麼了,也實在是不明白余久到底還想幹什麼,割腕是不可能了,他人都也到了酒店房間裡了,放著余久自己去割不管、當場打電話叫救護車都行,樓層又這麼低,窗外又有防盜層,跳樓也不可能。

    怎麼倒計時就一點都不漲呢?他還想用什麼辦法?

    被凍成沙冰的白桃夾層有點難挖,這個蛋糕吃起來就很慢,但總歸是會被吃完的。

    眼見著余久慢吞吞地、一口一口地快把這個小千層吃完了,寧樂言當機立斷先一步開口:「什麼時候睡覺?現在不早了吧?」

    余久看了他一眼,默不作聲地又往嘴裡送了勺奶油。

    「你到底想聽什麼呢?」寧樂言無奈了,他一隻手支著床沿撐住臉,手肘陷進柔軟的床墊里,「你到底為什麼要自殺?」

    「我告訴過你了啊,你忘了嗎?」余久從剩下不多的蛋糕上又挖下一塊奶油,聞言疑惑道,「沒有人真的需要我,沒有人真的在意我,我的存在無關緊要,我沒有價值,所以我想死。我說得不夠清楚嗎?」

    伴隨著他的這段話說出口,那本來就已經短得讓人膽戰心驚的倒計時又劇烈波動了一下,當著寧樂言的面一下子砍了半個小時,直白地告訴他倒計時主人的心情此刻受到了負面的影響。

    「怎麼會沒有人在意你呢?」寧樂言想不通,「即使你覺得朋友不是真心對待你的,那父母呢?家人不可能也覺得你無關緊要、覺得不需要你吧?」

    然後他就看見余久的倒計時又猛然往下掉了一截,這次掉得比剛才還狠,直接砍掉了一個小時,剩下的時間已經少得可憐了。

    寧樂言立馬意識到自己是說錯了話:「啊,不是……」

    余久沒有立刻回應,他挖出最後一塊蛋糕冰皮塞進嘴裡,吃完這一整個白桃千層,然後沖寧樂言笑了笑:「確實很好吃。」

    嘴上這麼說,倒計時卻跟開了二倍速似的猛往下沖。

    寧樂言:「不是不是!你冷靜一點!」

    余久:「我很冷靜啊?」

    「不是!我——啊!」寧樂言騰一下坐直,沒管住嘴開始口不擇言,「我很在意你啊!我需要你!」

    下一秒他就看到余久的倒計時猛地一停頓,開始飄忽不定、猶猶豫豫地忽高忽低。

    「……真的,」寧樂言道,「你怎麼能覺得自己不被需要、不被在意呢?我就很需要你啊,一直關注你在意你有什麼好奇怪的?你想想,你人這麼好,我就沒見過比你更好更完美的人了,真的,我認識你比你認識我早,我一直都在認真關注——」

    余久忽然仿佛理解錯誤一般語出驚人:「那你是喜歡我嗎?」

    寧樂言說到一半的話戛然而止,他懵逼地抬頭跟余久對視,對方的眼神格外真誠無辜。

    他默默地把剩下的話咽回肚子裡,看著余久頭頂忽長忽短、飄忽不定的倒計時,艱難道:「……啊,是啊,你不知道吧。」

    然後余久默不作聲地盯著他看了幾秒,笑了起來:「是嗎,我確實不知道。」

    倒計時慢悠悠拉長,停在了一個寧樂言都覺得難以置信的長度:整整一個星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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