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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9 13:03:00 作者: 初七見喜
「是!」暗衛領命退下,雲清急召白忱溪等官員進府商議,一道道命令接連發出, 寧州府衙連夜動了起來。
賀池是第二日夜間到的。
離天亮只剩兩個時辰,賀池不想吵醒雲清,讓元福給他準備一間偏房休息。
他洗漱完後,輕手輕腳地進了主屋,本打算只看一眼便出來,卻發現雲清睡得極不安穩,像是被夢魘住了, 嘴裡喃喃說著什麼, 額頭上也有著細密的汗。
他顧不得許多,連忙上前搖晃雲清的肩膀:「清清,醒醒……」
被外力推動,雲清終於從噩夢中掙扎出來,他緩緩睜開眼, 漂亮的桃花眼裡滿是沉重的悲痛, 聽到賀池的聲音,茫茫然地看了過來。
賀池只覺得心裡像是被人揪住拽了拽, 泛起細密的酸疼,他正想說話,卻被雲清猛地伸手抱住了。
他連忙托住雲清的後背,便聽雲清啞聲在他耳邊道:「你別死……」
賀池心口一酸,將他抱得更緊,伸手輕輕拍著他的後背,低聲哄道:「我好好的,我不會死,只是一個噩夢,別怕。」
熟悉的體溫透過薄薄的寢衣傳遞到雲清身上,耳邊的廝殺聲漸漸散去,變成了賀池溫柔的低哄,雲清終於從夢魘中回過神來。
屋中沒有點燈,他伸手摸了摸賀池的臉,語氣里的情緒複雜難明:「你回來了。」
賀池側過臉親了親他的手,重複道:「嗯,我回來了。」
賀池靜靜地抱著他,片刻後低低地開口道:「清清,你已經做得很好了,沒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天下的興亡,從不該擔在你一個人的肩上,是坐在那個位置的人有錯,不是你。」
賀池知道雲清因為在延國之戰這件事上的「先知」背負了太多,給自己的壓力也很大,即使有他分擔,雲清也沒有放鬆分毫。
可比起拼盡全力卻陰差陽錯沒能成功改變事情走向的他們來說,坐在龍椅上的那人享受著天下百姓的供奉,對百姓自然也有著第一等的責任,而他卻為了無端的猜疑便斬功臣,殺良將,他才是導致大瑜落入此種境地的罪魁禍首。
雲清點了點頭,低低應道:「我知道。」
他在那日冷靜下來後,便開始推測會出現這種情況的原因。
他們可以確定,骨索從鄭鴻熙那裡拿到的邊防圖就是他們偽造的那份,鄭鴻熙也沒有發現任何不對。
骨索拿到了假的邊防圖,卻按照正確的布防攻了進來,唯一的解釋便是——骨索並沒有完全相信鄭鴻熙,他的內線也不止鄭鴻熙一個,他從別的地方拿到了一份真的邊防圖。
或許也正是因為如此,他發現了朝中的情況已經脫離了鄭鴻熙的掌控,為了避免大瑜重新設置邊防或是生出別的枝節,他選擇以迅雷之勢攻入大瑜,打了所有人一個措手不及。
本意是為了阻攔延國,誰知卻無意中加速了他們進攻的步伐,雲清也不得不感嘆,時也命也。
事到如今,他們原來的計劃已經行不通了,根據延軍現在的速度推算,再過一個月,他們便能打到愈州,只要拿下愈州,延軍便能直指京城。
而寧州距離京城路途遙遠,就算他們想去支援也來不及,更別提這麼多私兵一旦暴露於眾人眼前,皇帝根本不會相信他們是真的去支援的,第一個要對付的便是他們。
最佳的方案已經廢棄,穩妥起見,他們最好靜觀其變,依仗他們這幾年的積累,要在這亂世中有一處安身之所,卻還是不難做到的。
可他們真的能眼睜睜看著大瑜的百姓被延國的鐵蹄踐踏嗎?
黑暗中,雲清緩聲道:「王爺可是已經傳信給崔鴻了?」
雖是問句,語氣卻是篤定的。
賀池動作一頓,無聲嘆了口氣:「是,我本打算白日裡再和你商議。」
延軍打到愈州要一個月,而他們的軍隊若是立即出發,從白馬山到岳州,再從岳州出發走海路一路北上,登陸後疾行到愈州,一個月內也能趕到。
只要能讓愈州的守軍和他們配合,前後夾擊,打延軍一個措手不及,消滅延國的主力部隊,甚至殺死骨索,那這個局便算是解了。
只是他們只有四萬人,延國的主力部隊卻有足足二十五萬人,就算再加上愈州的兩萬守軍,他們和延軍的兵力差距也仍有三倍之多。
他們要想贏,必須出其不意。
這註定是一場血戰。
這是一個絕對鋌而走險的計劃,卻是他們唯一能夠搏一搏的機會。
雲清靠在賀池肩膀上,緩緩開口道:「糧草衣被已經準備好了,你明日點齊便能直接送往岳州,愈州守將是賀瀾的人,只要說服賀瀾,這個計劃便行得通,我明日便出發前往京城。」
賀池能想出這個計劃,雲清自然也能想到。
他比任何人都確定,賀池必定會義無反顧地選擇這條路。
正如他在原書中的選擇一樣。
這才是他一直做噩夢的原因。
可他卻不能攔他。
賀池聞言一驚,他握著雲清的肩膀讓兩人拉開距離,看著雲清平靜的眼神,只覺得心頭梗得厲害。
他喉結滾了滾,最後卻只道:「和賀瀾談判的事可以讓阿樾去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