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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9 13:03:00 作者: 初七見喜
雲清抬眼看著漆黑一片的山林,心一點點沉下去。
承安帝沉著臉坐在上首,蘇貴妃和嫻妃見狀也不敢多話。
宗親大臣們都是老狐狸,臉上都帶著和皇上如出一轍的焦急擔憂,年輕的公子們就不同了,雖然不敢出聲,卻仗著坐在後排皇上看不到,沒忍住露出幸災樂禍的嘴臉。
滿京城被賀池揍過的紈絝多了去了,吳禮茂左右看看,和自己的狐朋狗友對上眼神,臉上都露出了解氣的笑。
謝江知滿臉焦躁,之前他想請命和御林軍一起去找賀池被父親一把攔下,現在也只能坐在這裡干著急。
氣氛凝滯,寬闊的場地里靜悄悄的,只偶爾傳來幾聲動物的啼叫。
突然,視線所及的林間出現了一點火光,火光越來越多,組成了一片星星點點的光網,向著行宮所在的方向馳來。
雲清站起身來,伸手握住了亭邊的欄杆,眼睛緊緊盯著林間的那片光點。
近了,快到了。
連綿的光點終於來到了山林邊緣,打頭衝出的馬匹上載著一身黑衣的少年,黑衣和夜色幾乎融為一體,雲清卻借著火把的光亮辨認出了少年的身型。
正是賀池。
雲清陡然鬆了口氣,臉上也終於露出輕鬆的神色來。
承安帝身邊的大太監也認出了賀池,尖著嗓子報喜。
「皇上,是瑞王殿下!瑞王殿下平安回來了!」
承安帝的臉上這才由陰轉晴,露出一抹輕鬆的笑容,看上去仿佛真的是一個愛子極深的父親。
雲清把他的表情變化收入眼底,心下沉思。
就算他熟知原書的內容,卻也猜不透這位帝王對賀池的真實態度。
似乎極寵愛看重,卻又應了蘇貴妃的建議給他娶了男妻,可若說是捧殺卻也不像,賀池沒有外家,捧殺他也沒有動機,總之處處透著彆扭。
這也是男主賀瀾從始至終都沒敢徹底把賀池排除威脅的原因。
帝王的心思讓人捉摸不住,連男主也沒能猜透。
轉眼間馬隊便到了近前,眾人這才發現,除了去接引的御前侍衛外,賀池所帶的侍衛幾乎人人都掛了彩,許是馬匹在路上折損了,有好幾人都是與別人共乘一騎,外袍染血,看起來很是慘烈。
御林軍統領下馬單膝跪地,向承安帝復命。
他們剛轉過第二個山頭便遇到了瑞王一行人,只是把他們接引回來,雖然沒撈到功勞,但也總比找不到人受罰強多了。
承安帝揮了揮手讓他退下,賀池下了馬,拱手向皇帝說明情況:「父皇,兒臣追擊鹿群時不慎遭遇狼群,是以回來晚了。」
他說得輕描淡寫,眾人卻是震驚。
圍場山深林密,最裡面的深山裡不乏有虎豹豺狼這些猛獸,但是狩獵比賽每人能帶的隊伍不過十來號人,並不會去深山裡冒險。
若是碰不到猛獸可能空手而歸,若是碰上了卻不一定能夠全身而退,風險太大,大家都想奪魁,不會去走這條路。
不管瑞王是鋌而走險還是真如他所說碰巧遇到,他竟然面對狼群還能全身而退,眾人咋舌之餘心裡不免嘀咕,這運氣當真是好……
承安帝自然沒有責怪賀池,反而很是關心了一番,聽說賀池受了傷,當即便要宣太醫過來看傷。
賀池阻攔道:「兒臣只是受了些皮外傷,自己回去找太醫看看便是,不必為兒臣耽擱晚宴。」
承安帝便也沒有強求,讓人將太醫都宣到賀池的院子裡,賀池謝恩後便帶著屬下親兵退了下去。
既然瑞王已平安歸來,晚宴便繼續照常舉行。
場地里燃起篝火,宮人們早已經把今日的獵物處理好,呈上來在現場烤制,烤肉十里飄香,和平日裡貴人們精細的膳食比起來別有一番風味。
雲清卻無意留戀滿場的觥籌交錯,他向皇上告罪之後便快步離開了涼亭,向他和賀池的住處走去。
雲清趕到時賀池也才安頓好親兵回到臥房,他走到賀池身邊,聞到了濃烈的血腥味,不由得有些急切地問道:「王爺傷在何處?」
賀池看著他上下打量自己身上哪裡有傷口,眸子裡都是真切的擔憂,應了一句:「肩上被撓了一下,不礙事。」
趕過來的太醫正好聽到這句話,連忙接話道:「怎麼會不礙事?狼爪不潔,若邪氣入體則無藥可醫!」
雲清知道所謂的邪氣便是後世的破傷風,在這個時代堪稱絕症,見賀池不當回事,他一把將賀池按坐在軟榻上,對老太醫道:「勞煩您了。」
老太醫有些受寵若驚地擺了擺手:「王妃不用這麼說,這都是臣等的分內之事。」
賀池瞪了雲清一眼,卻沒多說什麼,太醫小心地將傷口上的布料揭開,雲清這才得以看清賀池的傷口。
四道抓痕從肩膀劃向胸口,邊上的兩道稍輕,中間的兩道卻很深,傷口猙獰,皮肉翻起。
賀池穿的黑衣,雲清直到現在才發現,他的黑衣早已被血浸濕了。
他有些不忍地偏過頭,不敢想像傷口有多疼。
賀池的表情卻沒有什麼變化,他看著雲清的模樣,張了張嘴想說些什麼,最後卻還是沒有開口。
太醫拿出酒,對賀池道:「王爺,老臣要用藥酒沖洗傷口,您忍著些。」
賀池點點頭,側頭看著一片狼藉的傷口,眼神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