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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9 12:29:30 作者: 江甯
「白氏私軍已快到淮陽城了,江南墨氏也渡江而來,意圖和周軍形成三面圍攻之勢,淮陽城就快變成孤城了。」楚司珏閉著眼,他也終於明白諾大南方之地,根基早已搖晃。
周狸攏著手站在一側,垂眸說道:「答應楚燁的條件。」
楚司珏冷笑一聲。
周狸又說道:「我們得撤出淮陽城。」
楚司珏怒目而視:「淮陽是楚氏根基!」
「但淮陽城無險可依!」周狸上前一步,逼視楚司珏:「陛下心裡比誰都清楚,我們守不住淮陽城的。」
楚司珏無力的癱坐下去,燭火暗影下,他眸中沒有了光彩,就像一頭被關進牢籠的猛獸,終究屈服於現實。
他閉了閉眼,澀然道:「退守雲居山。」
楚燁沒想到楚司珏竟甘願放棄淮陽城,如今三路大軍圍城,城內百姓又不安分,楚燁守了幾日不由心力交瘁。
楚司慶才從城牆上下來,戰袍上染著的血跡還未乾。
「爹,撐不住了。」楚司慶吐出一口血沫:「斥候探聽到周軍輜重運了一批東西過來,聞起來有火硝的味道,懷疑是鷹彈。」
楚燁眼皮狂跳。
鷹彈的厲害他沒見識過,但能在短時間內拿下昌州城,可想而知其威力。
「我們也撤吧,爹,楚司珏一早就知道淮陽城守不住,我們守了這麼多天也不算對不起祖宗基業。」
楚燁滿眼疲憊,搖頭苦笑:「往哪兒撤呢?」
楚司慶不說話了。雲居山是楚司珏早年屯兵之地,可暫做棲身之所,但他們這些人卻無處可去了。
楚燁捋了把臉,道:「雖是楚司珏有錯在先,但我這做叔父的沒能盡到規勸之責不說,又藉機攫利,致楚國分化,外敵趁虛而入,他日入黃泉也無顏面見先祖。」
「楚氏族老們尚在城中,我們豈能言退。」楚燁目光堅定起來:「我楚氏一族生來好戰,死在戰場上是將士的殊榮。戰至最後一刻,人在,城在!」
可惜楚燁的堅持並沒有讓淮陽城變的更堅固,因為他至死都不明白楚氏敗亡的根源。
趙珩催馬進城,他瞥了眼西北方復建起來的摘星樓,搖頭嘆道:「德不配位,必有災殃。」
……
殘葉倔強的掛在樹上,任憑寒風摧殘。深秋已過,淅淅瀝瀝幾場小雨,南方的冬天悄然而至。
趙琮擼起袖子撓了撓手臂,罵罵咧咧道:「這是什麼鬼天氣,又濕又冷,身上癢死了。」
趙珩瞥了眼他通紅的手臂,不由蹙眉:「你沒去軍醫帳子裡領藥?」
趙琮垮下臉道:「我嫌苦。」
趙珩眼睛一瞪,趙琮立馬表示:「馬上就去,馬上就去。」
他舔著臉湊上前,見趙珩正在琢磨雲居山的地形圖,問道:「大哥,我們攻下淮陽城已經一月有餘,眼看著入冬了,這仗還打不打?」
「當然打。」趙珩道:「雲居山是入雲夢的必經之路,玄度還在等著我。」
他在地圖上劃出雲居山的範圍,道:「雲居山地勢險要,可做屏障。只要楚司珏派兵固守,於雲居山後幾座城池鞏固力量,伺機攻伐九江城,他日便能揮師捲土重來。但我不會給他這個機會。」
「大軍何日開拔?」趙琮已經等不及了。
趙珩把地圖捲起來,目光落在趙琮起了紅疹的手臂上:「待將士們身上的疹子好了,即刻啟程。」
趙琮一聽忙溜溜的去找軍醫,喝了藥湯不說,又從軍醫那兒蹭了罐藥膏日日塗抹,把自己照顧的妥妥貼貼。一日三次點卯似的去趙珩跟前晃悠,就差把『出兵』倆字寫腦門上了,大哥卻反而不急了!
趙琮抓耳撓腮,想問又不敢問。直到姬元曜抵達淮陽城才明白過來,嘟嘟囔囔的跟在姬元曜屁股後頭抱怨:「原來大哥在等元曜師兄呢,害得我日日過來伺候著,生怕大哥出兵不帶我。」
姬元曜就笑:「是你自己耐不住性子,何苦怨別人。」
趙琮撇了撇嘴:「我就這毛病,元曜師兄也不是第一天認識我。」他拍拍姬元曜的肩膀:「師兄一路辛苦了。」
今冬極寒,入冬後淮陽城罕見的下了幾場雪,雪花落在地上化為水,夜裡結了薄薄的一層冰。馬蹄踏過發出細微的聲響,打破了清晨的安寧。
長街上,百姓隔窗眺望,目送大軍離開。周軍進駐淮陽城,趙珩在主街張貼大周皇帝陛下告示,減免南方賦稅,歸還被貴族侵占的土地,總算讓百姓心裡有了底。
可這仗還沒打完,誰也不知道安穩日子能過到哪天。楚司珏的主力軍還在,如果周軍打不過,是不是又要就地徵兵,強加賦稅……
寒風淒淒,憂慮和不安混著濕冷的風鑽入鼻息,趙珩回望臨街的百姓,並沒有說什麼豪言壯語,只是沉默的看了眼。
太平盛世並不是隨便說說,而是要讓天下百姓親眼看到。
雲居山上飄起了鵝毛大雪,楚司珏裹緊大氅,往火堆里丟了柴火。
「我們運氣實在不夠好,南方已經很多年不曾遇見這樣大的雪了。」周狸將燒開的熱水遞給他,道:「陛下喝點熱水暖暖身子。」
楚司珏捧著碗,睫毛上的冰碴在熱氣蒸騰下凝成水滴:「楚燁敗的太快了,否則我們大可趁白氏私軍圍困淮陽城時攻下九江,如今倒陷入被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