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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2頁

2023-09-09 12:29:30 作者: 江甯
    幾人的小動作趙珩是不知道的,他白天處理政務,到了晚上便吹起笛子來,前前後後十幾天,偶爾能看到玄度的影子,偶爾又什麼都沒有。雖然遺憾玄度未能凝聚成形,但他心裡清楚,能被喚入夢境之中,哪怕只是一道影子,那也能證明玄度此刻還活著!

    比起趙珩的滿懷期待,楚司珏此刻已陷入暴怒之中。

    鍾離氏的燃料左右沒等到,楚司珏派了斥候前往查探,卻發現楚軍於夏谷被劫,全軍覆沒,燃料不見蹤影。

    周狸比楚司珏更早收到消息,他還知道楚軍本來還有活口,只是他們無法承受丟失燃料的後果,他們怕被丟進鬥獸場,被猛虎豺狼撕碎,倒不如自己了結,起碼求個痛快而死。

    他輕輕嘆了口氣:「陛下,撤軍吧。」

    楚司珏聞言突然暴起,將面前的矮桌踢了個粉碎。

    周狸嚇了一跳,但他知道這一次不能再由著陛下的性子來了。他跪伏在地,哭求道:「陛下,這些年招募軍隊,購買武器,打造戰船,國內早已怨憤不止。眼下大軍滯留白沙城,軍餉支出又是一筆,國庫實在無力支撐了。」

    眼看楚司珏又要暴怒,周狸急急說道:「方今天下四分,楚氏占南方,勢頭依舊強盛,只要好好安撫百姓,整頓國力,必能捲土重來!陛下切莫貪眼前之功,將楚氏根基毀於一旦啊!」

    楚司珏像一頭被關進牢籠的獅子,他想猛衝出去,卻處處碰壁。憤怒和無力交織著,他頹廢的癱坐在地上,眼中早已沒了當年的鋒利,空留疲憊。

    君臣二人相對沉默,許久,楚司珏緩緩開口:「撤軍吧……」

    眼淚漫過唇角,周狸重重一拜:「臣,遵旨。」

    白沙城外浩浩蕩蕩的楚軍一夜間消失了,透過霧江蒸騰的水霧依稀可見戰船徐徐而去的影子。

    「楚氏撤軍了,楚氏撤軍了!」白沙城守軍歡呼不止,江南壓力驟減。

    得聞此事的墨玉也狠狠鬆了口氣,江南雖是墨家一手掌控,但楚氏重壓之下,難保不會有貴族反水,到時內憂外患可就不好收場了。

    「……這仗楚司珏也打不下去了。」墨世寧道:「楚氏大軍沒糧了,秋收還沒開始,他們堅持不住的。」

    「不過楚氏始終是江南的勁敵,不可不防啊。」墨玉擦拭著袖箭,想到什麼似的,問墨世寧:「許久不見家主了,你爹最近忙什麼呢?」

    「忙著造新武器,比轟天雷還要輕便的武器。」墨世寧頗有幾分期待:「聽說快成了。」

    墨玉也忍不住搓搓手:「還是家主厲害!」

    楚司珏退兵雖在意料之中,但也讓趙珩頗感壓力。

    「……他手底下那個謀士周狸是個人物,只要楚司珏聽他的話,不出三年楚氏便有餘力繼續對外開戰。」

    裴林也點頭道:「畢竟瘦死的駱駝比馬大。」

    趙珩就道:「所以我們必須在楚司珏發展起來之前解決了他們。」

    裴林當即繃直了脊背:「小殿下有對付楚氏的辦法了?」

    趙珩眼中精光一閃而過,緩緩道:「周家堡!」

    第172章

    讓人戰慄的陰寒貼著皮膚的汗毛刮過,鼻息間留下腥臭的氣息。李玄度費力的睜開眼,聽桀桀的叫聲充斥耳邊。

    自從被師兄關入攝魂獄中,李玄度始終處在半夢半醒的狀態,少有神思清明的時候。

    攝魂獄中不知時間流逝,李玄度也不知今夕是何夕,更不知外面的天地怎麼樣了。但想來應該不會太糟糕,阿珩從來不會讓他失望的。

    想到趙珩,李玄度恍惚了一陣。他回憶起這段日子的沉睡,偶爾會陷入一種怪夢之中。夢裡他什麼都看不到,只有沖不破的迷霧,但他聽得到迷霧之外從四面八方傳來的鬼哭般的曲子。

    他知道那一定是阿珩在呼喚他,所以他拼了命的要衝出那團霧障,他想看一看阿珩,看他如今過的好不好……

    不對!李玄度猛然反應過來,攝魂獄與外界隔絕,獄中陰氣的力量十分雄厚。一旦被關入攝魂獄,不管巫力多強,都不可能和外界取得聯繫。更別說阿珩只是一個平凡人。

    他之所以將短笛交給阿珩,一來是傳遞遺言,二來是想給阿珩留個念想。因為自己清楚,即便將笛子帶在身上,他也無法衝破陰氣的阻礙將趙珩召入夢境中。但眼下他卻能聽得到那曲被自己戲稱為小寡婦哭墳的調子……

    「攝魂獄中陰氣的力量開始減弱了,師兄的陣法成了……」李玄度眉宇間覆上憂慮之色。

    他掙扎著坐起來,雙腿還是沒有知覺,只能依靠手臂的力量拖行著身體,鐵鎖鏈隨著他的動作發出嘩啦啦的聲響。

    圓盤之下翻滾著沒有溫度的赤紅岩漿,李玄度靠在柱子上喘了會兒氣。

    「醒了?」破鑼一樣嘶啞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李玄度先是一怔,隨即扭頭看過去,便見李玄序不知何時出現在身後。他穿著黑色斗篷,幾乎和陰氣融為一體。

    「師兄?!」李玄度起初有些不敢認:「你的聲音……」

    李玄序輕笑一聲,這笑聲聽來似乎還有桀桀的尾音,如同鬼魅,他道:「我的聲音怎麼了?」

    李玄度動了動唇,一時有些不知說什麼好。儘管師兄整個人都藏在斗篷里,但他能辨得清聲音,斗篷之下乾燥皮膚摩挲的沙沙聲,像紙一般。

    「沒什麼。」李玄度心中暗嘆口氣,抖了抖手腕上的鐵鎖鏈,笑道:「多謝師兄留我一命,沒用這鎖鏈穿透我的琵琶骨,否則我可真是活不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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