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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9 12:29:30 作者: 江甯
「……這個時辰……」姬元曜躲在暗處,心口砰砰直跳。
噩夢纏繞,趙珩無法安眠,乾脆在李玄度身邊打坐。聽著樓梯處似有腳步聲,他猛地睜開眼。推門一看見是姬元曜去而復返,身上還背著個大包袱。
「你這是要跑路?」
姬元曜:……
他壓低了聲音道:「我心裡有些慌,怕趙師兄這裡出事兒,不等天亮就收拾好東西過來了。來時路上碰上了劉詹的馬車,從宮裡出來的。」
趙珩眸光閃過一抹戾色。
雖然沈時卿被奪了權,但就他目前掌握的證據,完全可以確定當年隱太子一案就是劉詹的父親勾結李玄序做下的。他們推出旁支三房的劉廣頂罪,將劉詹摘了個乾淨。又把李玄序身上的髒水潑在玄度身上。
姬昊本也沒有幾分真心要替隱太子翻案,他急著結案,又沒有能力撼動劉氏根基,雙方各退一步,天大的冤案就這麼草草了結。趙珩豈能服氣。
「新仇舊怨一起算,我早晚滅了劉氏。」趙珩握緊手中滅魂,胸腔之中怨憤之氣將要噴薄而出,他突然想見血了。
「趙師兄,收攝心神。」姬元曜匆忙燒了符,驅散了聚集在周圍的陰氣。
趙珩神思有一瞬間的清明,但陰氣太過濃重,沒過一會兒便又被覆蓋。
他深吸口氣,道:「李玄序已經開始動手了,我周身的陰氣一日比一日濃厚。不過眼下尚能控制。」
姬元曜神情凝重:「可惜我才疏學淺,無法替趙師兄減輕痛苦。」
趙珩扭頭看著安靜躺在床上的李玄度,笑道:「只要玄度在,就沒什麼過不去的坎兒,我可以控制住自己。」
疾風驟雨漸漸平息,夜色也在悄然間褪去。東方的天開始發白,晨曦撕開一角黑暗,和著水汽的光透了出來。
被風摧殘半宿,長街兩旁的樹落下許多葉子。被過路的行人踩在腳下,踩的稀爛。雨後清晨的陽光有些溫潤,將檐角滴落的雨滴映的如水晶般剔透。
一夜未眠,趙珩無心賞景,只是覺得濕潤的空氣頗為舒爽,便在窗前多站了一會兒。
驛館前這條街稱得上熱鬧,大清早小吃店便都開了,香味一個勁兒的往鼻子裡鑽,他喜歡這樣的煙火氣,總能讓他想起一家人在碧水關開醬肉攤兒的時候。
正當他往樓下張望之際,一輛熟悉的馬車闖入視線,他撇過臉一瞧,正是姬元煦慣常偷溜出東宮時乘的車架,外表陳舊,和太子儀仗差著十萬八千里。馬車拐入驛館後巷便看不到了,沒多大會兒功夫房門便被敲響。
姬元煦一臉急色:「孫七被抓了。」
「孫七?」趙珩愣了愣。
姬元煦抹了把額頭的汗,急急說道:「孫七是我安插在天牢的眼線,先生的消息都由他通傳。今早他家中娘子找到范清府上,說昨夜夜半時分,有刑部官差將孫七押走了。我怕孫七受不住刑……」
孫七雖然知道的不多,但有一點,他知道李玄度是假死。
「不能再等了,我這就帶玄度離開。」趙珩一邊收拾包裹一邊囑咐姬元煦:「阿琮的兵馬就快到水泉城了,若國都有變,務必向外遞消息,我們來接應。」
「方野,去套馬車!」趙珩向外吼了一聲,又對姬氏兄弟倆說:「我爹的遺體還在隔壁房間,兩位師弟搭把手。」
姬昊雖未允准趙珩返回隴西,但驛館周圍並無看守。國都城城門大開,只要他們想走還是可以出城的。無非就是違抗聖令,又或者被扣上一頂謀逆的帽子罷了。
趙珩最不在乎這些虛名。因為他明白一個道理,只有你自己站在高處,才能得到想要的正義。永遠不要指望任何人,尤其是利慾薰心之人。
他可以背負一時的罵名,但終有一日他會捲土重來,將強加於身上的莫須有的罪名統統洗刷。
曹木匠改良後的馬車車廂可以分隔出兩層。趙珩將底層鋪了厚厚的棉被,將李玄度安置在隔板上。然後扭動機關,整體木板隨之下沉,只留下一乍高的邊緣。再將趙平都的遺體放置在隔板上層。從外面看根本發現不了車廂內的暗格。
「元煦,你從後門離開。記住,今日是我趙珩為早日安葬生父,擅自離開國都,與其他任何人無關。」
姬元煦沉著臉點頭:「堂兄保重,元曜保重。」
連一場正式的告別都來不及,方野套好了車,驛卒默不作聲的將院門打開。
「小趙都督一路平安。」
雖然接觸的不多,但趙珩能感受到驛卒的善意,所以他不想連累無辜。
「多謝。」趙珩看了他一眼,說道:「是我們擅闖驛館,待我們走後你可去報信,免得自己擔罪責。」
自入國都後,趙珩感受到很多來自外界的善意。除了如宋鏡斂那般正義之臣,更多的是散落在國都城不起眼的百姓。
這些來自陌生人的善意讓趙珩明白,無論是當年隱太子變法,還是現如今元煦主持的革新,都是有成效的。因為一項法令的推行是否於民有益,百姓才是最清楚的。
這證明他們選擇的路沒有錯。
鞭子一揚,馬車駛出巷口,混入嘈雜的街市。國都城就像一朵以毒飼養的花兒,外表看著鮮艷美麗,實則已毒入骨髓,在毒花的周圍沒有一顆草可以存活。這毒花中最大的毒瘤就是那坐在龍椅上頤指氣使的大周天子,而貴族則如附骨之蛆,只有將這些人剔除掉,才能花草遍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