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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1頁

2023-09-09 12:29:30 作者: 江甯
    「當然,淮陽王勢大,白氏若擇楚氏依附,兵力、錢財俱都不缺,徐圖天下,定能成事,只是楚氏並非天下明主。且不說李玄序效命於楚氏,我與他本就不對付。只說楚氏父子二人,楚煜沽名釣譽,其子楚司珏乖張暴戾。這天下權柄若落入此二人之手,那才是百姓的災難。」

    白商自酌一杯,搖頭嘆息:「這些年我雖轉移族中產業,但楚氏也不是瞎子。若白氏不能為其所用,必定無所不用其極,毀掉白氏。我九江白氏百年基業,不能就這麼毀了。為此族中幾位族老意見也有了分歧,有欲投靠楚氏者,有欲舉家遷往外地的。但天下門閥四起,白氏前路渺茫啊。得知玄度在此,這不是特特前來討個主意麼。依你所見,白氏當如何抉擇。」

    往前數上十幾年,天下還不似這般混亂。李玄度被暗算關進攝魂獄前,隱太子變法讓大周國力上了一個台階。往後幾年,雖大周陷入奪權之爭,但根基尚在,即便疲弱不堪,也不至於一夕傾塌。

    自姬昊登基後,只顧著收攏權勢,反倒助長了門閥氣焰。也是那時起,淮陽楚氏、燕北景氏、東洲鍾離氏先後自治,雖不曾明確豎旗反周,但大周疆土割據之狀已經凸顯。各地望族觀望之下,見朝廷已無力整頓,也暗暗有了計較。

    白氏財力雄厚,九江第一望族,富可敵國,沒點本事恐怕早就被拆吃入腹了。便是白氏自個豎旗自治,也並非不成。這也是為何楚氏只敢威逼利誘,從白氏族老入手,卻不敢強硬占了白氏的原因。

    而白氏之所以受楚氏掣肘,則是因為楚氏是幾大門閥中兵馬最強的一個。白氏若豎旗,楚煜頭一個就敢興兵討伐,白氏兵力不及,覆滅也不過朝夕之間。

    只是楚氏並非要剷除白氏,而是要白氏成為自家錢袋子,便不好刀兵相向。否則逼急了白氏,魚死網破,誰也撈不著好處。

    淮陽一帶的貴族忌憚楚氏,不敢同白氏相交。而能和楚氏抗衡有實力的門閥卻又鞭長莫及。白氏猶如困獸,這幾年逐步向外發展,也是有意尋一合作夥伴。

    「天下人的生意不好做啊。」李玄度手指輕叩桌面,笑道:「可大周的天子還在呢,雖周天子名存實亡,可這還是大周的天下,我們也還是大周的臣民。」

    白商眉頭一蹙,咂摸著李玄度的話:「玄度的意思是,你選擇了大周?可姬昊汲汲營營,只顧算計手裡那點權勢,棄天下臣民於不顧,絕非聖明之主。」

    「季商啊,大周亡不了。」李玄度把玩著手裡的卜骨,眯起眼睛道:「自我出山便一直觀天象,起初大周滅亡之象已現,天下將陷入戰亂。然突有一日,天象驟然變化,一起都變得模糊起來,我琢磨許久都無法勘破這天機。直到一點微芒在亂象之中遙遙墜著,雖不甚明亮,卻生機勃勃。」

    他用手指沾了沾酒,在桌上劃了一道:「此星暗指東方,姬氏皇族尚可綿延。」

    白商「嘶」了一聲:「姬氏皇族子嗣凋零,莫非是哪個旁支兒得了老天眷顧?」

    李玄度搖搖頭,他也不知。原本撥亂反正之人當是阿珩,可他被偷換天命,一切便都不一樣了。倒是元煦,他這個弟子文韜武略,又得朝中清貴大臣支持,眼下又收了墨氏,如日中天。只是性情太過耿直剛毅,但若稍加磨鍊,必能成材。只是元煦卻無帝王命格……

    「歹竹出好筍,也興許姬昊又能生個好兒子呢……」

    白商:……

    「姬氏祖墳冒青煙了,自太祖皇帝打下大周江山,至今已享國四百年。根骨爛成這樣,竟也還能苟延殘喘。」他提了一杯:「也罷,既然時局仍不明朗,我也沒必要糾結了。反正有玄度在,我只要跟著玄度的選擇走就是了。」

    李玄度跟他碰了一杯:「不怕我把白氏那點兒家底折騰出去?我可是被抽了巫骨的大巫,興許老天爺見我廢了不樂意告訴我天機,這一切我都算錯了呢?」

    白商就笑:「若白氏砸在我手裡了,大不了到了地下跟祖宗賠罪便是。白氏一族的興亡事小,天下興亡事大。只要白氏沒有因淪為那些上位者的刀鋒而滅亡,沒有沾染無辜百姓的鮮血,祖宗也不會怪我的。」

    李玄度笑著飲了一杯:「等你下去替我跟你祖宗們問個好~」

    他晃了晃酒罈子,打了個酒嗝說:「呀,空了……等我,我再去拿……這酒可有年頭了,咱們當年在秦陽的時候一起埋在後園子桃樹底下的,你可還記得?」

    白商也有些上頭了,一聽這酒竟是當年埋下的,不由淚盈於睫:「那時候多好啊……」

    李玄度踉蹌著起身,推門而出,全然忘了趙珩不知道這酒的存在。夾著腥鹹水汽的風猛的一吹,李玄度打了個抖,撞上一個頗有些堅硬的胸膛,登時酒醒了大半。

    「阿,阿珩啊……」

    趙珩怒氣已經要溢出頭皮了,要不是理智尚存,他現在就想把這人扛起來丟在床上狠狠收拾一番。

    白商扶著桌子搖搖晃晃站起來,眯縫著眼往門口瞅了瞅:「有人送酒了麼?」

    趙琰一聽他師父這含糊的聲音,大叫不好。出門時師姐可是千叮嚀萬囑咐不叫師父沾酒的!

    「誰呀?小阿琰吶?」

    趙琰和趙珩在後院說了好半天話,芳唯來喊大家吃飯方才意猶未盡的回到前院。只是飯吃完了,桌子都收拾乾淨了,先生和師父還在房間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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