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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9 12:29:30 作者: 江甯
趙平都在半山腰的空地處練兵,揪著腦袋望著遠處稍高的山坡發愁。那正是曲子的源頭,一個少年盤膝而坐,正練習用葉片吹曲子。他身後站著那人長身玉立,背著手站在山坡上看風景,時不時的揉一把蹲在他跟前的白狼,莫名竟有一種享受之感。
趙平都雖是個大老粗,但多少還是有些審美的。但凡長著耳朵都能聽得出,他家小殿下吹的調子都跑到九霄雲外去了。後來趙平都細細回想一番,這事兒卻也不能全怪小殿下。
猶記得在東宮時,他聽過醉酒後的太子殿下唱曲兒,真可謂驚天地泣鬼神,愣是沒一個字兒在調上。倒是可惜了,太子妃那可是聞名國都的古琴高手,小殿下竟沒能繼承太子妃的優勢……
趙珩吹完一曲,面頰通紅的問:「這回呢?能,能聽得出我吹的哪支曲子麼?」
李玄度點點頭,笑道:「當然!」
趙珩清亮的眸子倏然瞪大,只是還不等喜悅溢出來,便聽李玄度又補了一句:「你吹的是小寡婦哭墳!」
趙珩笑容僵在臉上,一臉頹喪。
「曲子吹成什麼樣不重要,能讓獸聽得懂便是了。」他拍了拍白狼,道:「銀毫,去。」
銀毫是李玄度給白狼取的名字,這白狼十分通人性,住在大月山上的百姓們現在已經不怕狼群了。
銀毫抖了抖通身白毛,懶洋洋的走到趙珩跟前,噴了個鼻響。
李玄度道:「再試試。」
趙珩小臉繃著,下意識挺直了腰板,將葉片搭在唇上。單就這麼看著,俊秀少年吹曲馴狼,賞心悅目。然而一旦吹出調子來,頓時有種天崩地裂鬼哭狼嚎的悲戚感。
李玄度屈指撓了撓鬢角,見銀毫雖一臉嫌棄,但還算配合,那就這麼著吧。誰能想到文武雙全,聰慧敏捷的趙大公子是個音痴呢。
也許是銀毫嫌棄的太明顯,趙珩終於認清自己了。他放下葉片,往後一仰,四仰八叉的躺在地上,望著天邊大團大團翻湧的白雲,忍不住癟了癟嘴。那張在李玄度看來不是波瀾不驚就是陰雲密布的臉上,竟難得的出現一絲委屈來。
李玄度在他身邊坐下,一手撐地,偏頭看著趙珩。
在武威城的街市上第一眼見到趙珩的時候,李玄度就看得出他骨相生的很好看,他的父母應該都是容貌不俗之人。這段日子在山中調養,趙珩不似過去那般面黃肌瘦。面頰長了肉,愈發有少年氣了。
但因為煉化陰氣的緣故,他皮膚比一般的男子要白一些,微微上揚的眼尾漾著淡淡的紅色,給這風清氣正的少年氣又鍍上幾分妖冶之氣。常常會讓李玄度移不開眼睛。
「怎麼不高興了?」李玄度淡笑著問。
趙珩扭頭見李玄度笑得一臉玩味,銀毫窩進他懷裡,輕蔑的看著自己,這讓趙珩覺得更委屈了。他伸胳膊賭氣似的要把銀毫拉過來,可惜銀毫穩如泰山,一動不動。
李玄度朗聲大笑,拍了拍銀毫的腦袋,嗔怪道:「趙大公子稀罕你呢,你這樣可有些不識抬舉了。」
「誰稀罕它!」趙珩哼了一聲。
誰知銀毫抬起爪子啪的抽在趙珩身上,痛的趙珩直咧嘴。
「你這小畜生,故意整我是不!」
趙珩粗暴的摟過銀毫,很是痛快的捋了捋那一頭銀白狼毛,銀毫被他擼的直癢,忍不住在地上打起滾來。一人一狼鬧了一通,趙珩方覺心裡痛快不少。
「不就是音痴麼,我又不靠唱曲兒賣藝,管他在不在調上。我不說,誰知道我吹的什麼。銀毫能聽得懂就行。」
「這樣想就對了。」李玄度道:「雖說你吹什麼都像小寡婦哭墳,但聲音也是有殺傷力的,憑你剛才那股勁兒,若好好參悟,說不定能悟出一套退敵千里的曲子呢。」
李玄度說這話時神情頗為嚴肅認真,這讓趙珩一時琢磨不透他是不是又在逗弄他。便道:「退敵之策何止一種,倒也不必用這種手段。」
對他這種音痴來說,在萬軍之中吹曲無異於光屁股拉磨,轉著圈兒丟人,他才不會做這種有損體面的事兒。
「待我將陰氣全部煉化,自可光明正大以武力退敵。」
頓了頓,趙珩道:「昨晚,我又有所突破。」
李玄度伸手搭上趙珩的脈搏,只見他體內陰氣匯聚丹田,氣勢磅礴。李玄度眉頭微蹙。
趙珩捕捉到他表情的變化,不由緊張起來:「是我練的不對麼?不會啊,我並未感覺到身體不適。」
李玄度收回手,道:「並非不對,只是你的進展出乎意料的快。丹田內陰氣勢大,但經脈之間所融會貫通的陰氣卻未見明顯增多。若陰氣不能遊走,只怕丹田會因承受不住過多陰氣而自爆。」
趙珩擰著眉頭:「這是為何?」
李玄度搖搖頭:「我只在古書中見過煉化巫術的記載,但從未見過有人煉化陰氣。如果不是武威城破那日,你體內的陰氣自發湧入丹田無法調轉,我是不會劍走偏鋒同意你煉化陰氣的。」
「但眼下我已走到這步,也嘗到了陰氣帶給我的力量,不管怎樣我都不會放棄。我說過,若我被陰氣反噬,成為嗜殺兇器,你可以殺了我。」趙珩道。
李玄度扭頭看著趙珩,笑得很有深意:「你死了我也活不了。」
趙珩先是一愣,隨即想到他買這人回來時說要給自己陪葬。不由笑道:「你的身契早就被那場大火燒了,便不作數了。現在你是我先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