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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9 12:29:30 作者: 江甯
    文暉忙點頭應下,他是帳房先生,這些事情正是他所長。

    隊伍初初拉起來,又是缺衣少食的山裡,趙珩每天要處理的瑣事很多。夜裡還要按照李玄度的方法引渡陰氣。

    經過最初的試探,趙珩正式開始煉化陰氣了。誠如李玄度所言,煉化陰氣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才一開始,趙珩便感覺到一股強大的阻力在他經脈里流竄,頓時有種筋骨俱斷的疼痛感。好在這痛感不甚強烈,他尚能穩住。饒是如此,也讓他精疲力竭,修習之後很快便沉沉睡去了。

    他又陷入了噩夢之中。

    第19章

    煉化陰氣便要接受陰氣所帶來的一切,噩夢無可避免。所幸趙珩已經習慣自幼與噩夢相伴。在他懵懂無知的時候噩夢無法讓他瘋魔,在他有了目標後,噩夢只會讓他更強大。

    然而這一次的夢境卻極為不同。不再是熟悉的陰森般地獄的氣息,沒有屍山血海,沒有白骨皚皚。有的只是一座靜靜矗立的宮殿,巍峨雄偉。

    趙珩拾級而上。殿門虛掩著,他輕輕推開,老舊木門的咯吱聲突兀的傳來,他驚的手一頓。周圍似乎沒有人,也聽不見其他動靜,他猶豫了一下,推門而入。

    和宮殿外形的雄偉不同,進入宮殿後並不是想像中的富麗堂皇。幾根紅漆木柱將宮殿撐起,大殿中彌散著一股墨香,讓人莫名安神。往前走幾步是一道珠簾,透過珠簾的縫隙依稀可見矮几後端坐著一個人。

    那人頭戴金冠,冠上嵌著一顆紅寶石。他一身黑衣,金線繡成的五爪金龍盤旋而上,頗為雄武。

    「隱太子……」趙珩腦子裡當即蹦出這三個字來。

    那人低垂著頭,正專注於手裡的奏摺。趙珩看不清他的容貌,只覺得他低垂的眉眼很好看。他想看清那個人,便不由自主的撩開珠簾,走近了去。

    那人聽見動靜,先是微微蹙了下眉,似不喜被打擾,隨即抬頭看過去。這一照面,讓趙珩大吃一驚,那竟是李玄度的臉!

    「阿珩?」那人笑著沖趙珩招招手:「過來,讓父王看看。」

    趙珩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走過去的,等到他回神過來的時候,正半跪在那人身前。那人用修長如白玉般的手撫摸著自己的臉,每一次觸摸都讓趙珩忍不住渾身戰慄,卻又有些說不清的貪戀。他從未與人如此親近過。

    他看著那張和李玄度一模一樣的臉,胸腹之中流竄著一股熱浪,難以名狀的羞恥感在心裡慢慢彌散。他有些害怕看到那個人的眼睛。

    「你……是我的父王?」

    「嗯。」那人笑容和煦,一臉慈愛的看著趙珩。

    趙珩有些迷茫,眼前這個人明明是李玄度!他想問清楚,只是不及開口,突然一股熱血噴灑在趙珩臉上,他瞳孔倏然放大。只見一柄寒刃穿透那人胸膛,堪堪停在自己喉間,但凡往前一寸,他就會跟著這人一起死去。

    合著血色的視線,眼前景象陡然一變。寬敞明亮的宮殿不再,那股熟悉的鬼魅氣息再一次席捲而來。

    這是一座巨大的岩洞,牆壁上刻滿了繁複的符文,岩洞中到處都是鬼魅暗影,他們在趙珩周身不停穿梭遊走,帶起陣陣腥臭氣息。岩洞中心是一座巨石圓盤,用無數條燒紅的鐵鏈吊在半空。圓盤中間囚禁著一個人。

    那人一身白衣盡被鮮血染紅,兩條鐵鏈從他琵琶骨穿透。他半靠在圓盤中心的立柱上,潑墨長發凌空飄散。圓盤下是滾滾涌動的紅色岩漿,灼的人皮膚生疼。

    「李玄度……」趙珩離他很遠很遠,但那人的五官卻異常清晰。凌亂髮絲下是一張慘白無血色的臉。他微笑著看著趙珩,眼睛彎成一道月牙。

    趙珩看著他的血順著琵琶骨不停的湧出,皮膚一點點變得通透虛無,他的生機在不停的抽離,被岩洞裡無數惡鬼吞噬著。

    他的月亮不能沒有光……

    「李玄度!」趙珩怒吼一聲,一躍而起,落在圓盤之上。他半跪在李玄度身邊,抬手撩撥開他擋在額前的髮絲,不顧一切的將李玄度抱進懷裡,他是那麼清瘦,他甚至不敢用力。

    混雜著藥香的血腥氣充斥鼻尖,血漿沾了趙珩滿身,透過薄薄的布料,有些濕滑黏膩。這種感覺讓趙珩有些不舒服,他從睡夢中掙扎著醒來,身下的異常讓他頭腦空白了一陣,一股酥麻的感覺從腳底直衝天靈蓋。

    他十五歲了,他做春夢了。

    趙平都雖是個糙漢,但他畢竟出身東宮。有時候在某些方面異常的細心,比如給趙珩開啟男人的一課。趙珩從未親身體驗過,對此一直懵懵懂懂。以至於初次感受,竟有些不知所措。

    隨即想起夢中場景,他又倏地面紅耳赤。耳邊是李玄度勻稱的呼吸聲,在深山老林寂寂深夜中尤為清晰刺耳。趙珩猶猶豫豫的扭頭看了他一眼。

    李玄度側身躺在草蓆上,一縷長發自然的順著臉頰垂下,遮住了半張臉。趙珩下意識的撩開那縷頭髮,露出李玄度線條優越的脖頸。趙珩忍不住呼吸一窒。

    他匆匆別開眼,落荒而逃。

    夜晚的山間涼風習習。吹了陣冷風,趙珩方才把心裡頭那點火氣壓下去。岩洞群往南有一處瀑布。那是一處斷崖,瀑布裹挾著滔天之勢急轉而下,伴著巨大的嘩嘩水流聲,如雷霆暴雨。

    趙珩站在瀑布之下,洗去渾身黏膩汗水。又就著水勢洗了洗衣服,胡亂的擰乾又套在身上。山風一吹,愈發濕冷起來。他走到岩洞附近,隨手拿了兩根木柴丟進要滅不滅的火堆里,盤膝坐在火堆旁,一邊借火勢烘乾衣服,一邊入定調息,引渡陰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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