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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9 12:29:30 作者: 江甯
當然,如果主體半途中死去,氣蘊便也終止。所以一般行此法之時,施法之人必會將主體留在身邊以保其性命。這些都是師傅曾告訴李玄度的。
如果趙珩是氣蘊的主體,那麼受體又是誰?就他了解趙珩這些年的用藥,趙家人似乎並不知道趙珩病症的根源所在。
邪氣再一次敗興而歸,褪去之後,房間復歸安寧。李玄度收回把脈的手,盤膝坐在趙珩身邊兀自琢磨著如何才能確定施法人的位置。不知不覺困意席捲而來,他頭一歪,窩在趙珩懷裡睡著了。
這一夜沒有被噩夢纏身,趙珩醒來時頗有些神清氣爽,這是這麼多年都不曾有過的安眠。當然,如果手臂沒有發麻或許他會睡的更好。
他揉了揉眉心,稍一偏頭就看到拿他手臂當枕頭的李玄度。他面色帶著病態的蒼白,閉著眼時面容靜謐安和,如一尊神像,讓見者敬畏。
趙珩動了動酸麻的手臂,李玄度似有所覺,把頭一縮,搭在趙珩胸腔上,雙臂一環,長腿一圈,整個人直接掛在趙珩瘦弱的身板上,壓的趙珩猛咳了兩聲。
李玄度被他胸腔震的有些耳鳴,頗有些嫌棄的推了推趙珩,長腿把趙珩身上的被子一勾,翻了個身抱著被子繼續睡。
趙珩:……
西北秋日的早上還是有些涼的,穿著單薄裡衣的趙珩沒脾氣的躺在炕上,雙眼盯著屋頂發呆。直到外頭有了響動,他方才穿好衣服起身出門。
「大哥醒啦!」趙琰打了盤水擱在石墩子上,道:「剛溫的水,大哥洗漱吧。今天變天了,大哥怎不多添件衣裳,看著涼呢。」
趙珩眯眼看著陰沉的天,一大團黑雲罩在頭頂,略顯壓抑。
「還真叫他說著了……」
「三兩銀子!都什麼時辰了還不起床!」趙琰回屋給趙珩拿衣裳,見李玄度大搖大擺的躺在炕上睡的恁香,這火氣噌的就上來了。
「快點兒起來,今天我爹回來,你這麼偷懶看他不打死你!」
「吵死了……」李玄度打了個哈欠,抬手摁了摁眉心,嘆道:「什麼時候能睡個好覺啊……」
芳唯早上去集市買了些菜肉,早餐比前兩日豐盛,李玄度一不小心把自己吃撐著了。
飯後他在院子裡溜食消遣,瞧著時辰差不多了,便讓趙琰幫他起火,準備燒鹿骨。
燒制卜骨是巫的基礎,雖然只是平平常常的燒制,但依據每個人對火候掌握的不同,燒制出的卜骨品相也有高低。李玄度是巫族公認的燒制卜骨最精緻的巫。他燒的卜骨連每一處裂隙都有講究。以往每次燒制好卜骨後,師弟們都會在他身邊連聲讚嘆,只可惜往昔不可追。
「乾坤空落落,歲月去堂堂……」李玄度一邊感慨,一邊用鉤子夾出卜骨,他很滿意這次的燒制。
就在他將卜骨撿出來的時候,聽到趙琮興奮的大叫:「爹爹回來啦!爹爹回來啦!」
李玄度從廚房探出身子看了眼,就見一個外形高大的中年男人將趙琮抱起來掂了掂:「阿琮又結實了。」
趙琰不像趙琮那麼活潑,頗有些靦腆的站在一旁傻笑。
男人拍了拍趙琰的肩膀:「阿琰長高了,更像個男子漢了。」
趙琰挺了挺胸脯,笑的後槽牙都露出來了。
趙珩對父親尊敬但也談不上親近,反觀男人對趙珩的態度也很奇怪。他和孟氏一樣,眼中雖有關愛,但更多的是從骨子裡流淌出來的謙卑和恭謹。
李玄度打量著男人的骨相,茅塞頓開。這人也非趙珩生身父親。
父親不是父親,母親不是母親,身上又被種下巫族禁術,趙珩究竟是什麼身份……
李玄度正兀自琢磨著,突然一道影子逼近,遮住了本就不甚敞亮的天光。他抬頭去看,趙家男主人正居高臨下的盯著他,確切的說,是盯著他手裡的卜骨。
趙平都眼中掀起驚濤駭浪,他一把掐住李玄度的脖子將人拎起來,李玄度身體虛,根本沒辦法和這體格健碩的男人對抗。他被摁在牆上,五臟六腑被撞的生疼,咳了一口鮮血出來。
廚房門敞著,趙琰看到這情景當即驚呼:「爹!」
他急急的扯著趙珩的衣擺:「大哥,爹,爹要殺了三兩銀子麼!」
趙珩眉目內斂,沉聲道:「爹在試探他。阿琰,帶著芳唯和阿琮回屋去。」
趙琰目露擔憂:「三兩銀子懶是懶了些,人倒不壞的。」
趙珩笑笑:「沒事兒的。」
李玄度被趙平都鉗制,無法掙脫,忍不住自嘲的笑道:「我這脖子很好掐?」
趙平都冷眼看著李玄度,咬牙道:「你是巫。」
李玄度瞳孔驟然一縮。
趙平都指著地上的卜骨:「只有巫才會用這種東西!說,你是誰派來的,你要做什麼!」
「我,我是你兒子買回來的奴隸,並非故意接近。你既知道我是巫,想必也清楚趙珩的身體,你不想救他?」
趙平都手上力道不減,惡狠狠道:「我憑什麼相信你。」
「我的身契在趙珩手裡,你們不相信我,隨時都可以殺了我,不犯法。何況,趙珩已經沒有多少時間了不是麼。」
趙平都一手掐著李玄度的脖子,一手向下抓住他手腕去探他心脈,不由驚奇:「你氣息潰散,完全不能凝聚,合該是已死之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