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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9 10:26:24 作者: 將欲晚
這樣,等他醒來,她就能第一個知道了。
但事與願違,她伏在榻上睡了一覺醒來,景立也沒有半點要醒來的跡象。
寧義和老張輪番診過脈之後,卻都無法斷言,景立什麼時候可以醒。
看著寧叔強顏歡笑的表情,青嫵想,他們沒有說的後半句,大約是:或許永遠也醒不過來了。
她聽懂了他們的弦外之音,卻只能當作自己沒有聽懂。
每天照常給他換藥、擦身,然後在榻前守著他整夜,任誰要換她,讓她回去休息都不讓。
一向溫柔嬌怯的青嫵,把這一輩子的脾氣都用在了這。
宣靈見青嫵眼眶通紅,活像一隻剛從深林中闖出來,要尋親的小獸,幾乎沒有長獠牙,可是看了就知道,這時候是絕不能去惹的。
於是,宣靈只好不再勸,只是偶爾悄悄地往青嫵喝的粥里撒一些安神散,試圖讓青嫵每天能多睡一會兒。
但再多睡,也是整日伏在床榻邊上,是怎麼都安穩舒服不了的,三天之後,青嫵的整個人就瘦了一大圈,腰帶明顯空蕩蕩了起來。
這日,一大早上竟然就起風了。青嫵縮在炭爐邊上,都有些發顫,身上的錦被好像完全擋不住風。
宣靈早上來添碳火的時候,看見青嫵在腳踏上縮成一團,連忙將她拉起來,「王妃,您回房去睡吧。」
青嫵搖了搖頭,眼睛盯著景立,「不,我想守著,讓他醒過來之後,第一個就看見我。」
宣靈想說,不會的,三天三夜都沒有醒來,又怎麼會在這一會兒就醒過來呢?
可她沒有說,妥協道:「天氣愈發的涼了,您至少回去換一身衣裳,省得染上風寒。」
青嫵仍不願動,宣靈勸道:「您若是凍病了,之後誰守著主子?」
青嫵這才答應,由著宣靈將她扶起來,到一旁的廂房換衣裳。
她的衣服被褥多半都搬了過來,雖然青嫵幾乎沒有踏足過這間廂房。宣靈給她找出厚衣裳之後,又去打水,然後又給她端了一杯滾燙的牛乳茶來,「王妃,屬下方才摸您的手那般涼,您把這牛乳茶喝了,千萬別著涼。」
青嫵點頭答應了,宣靈拿著托盤退下。
等她洗了臉,換了衣裳,滾燙的牛乳也變得溫熱,可以直接喝。可是青嫵端起來聞了一口之後,卻莫名覺得有些噁心,於是就沒有喝,又擱回了桌子上。
她推開門往景立待著房間走去,剛剛拐過迴廊,就聽到那邊的廊下有人在說話。
「怎麼樣,給王妃送進去了嗎?」
「送進去了,這回應當已經喝了。」
是寧叔和宣靈的聲音。
青嫵聽到這對話的第一瞬間,就是起了疑心,然而理智告訴她,不會。
她耐著性子往下聽,果然聽寧叔嘆了一口氣,「讓王妃好好的睡一覺吧,她這些日子,實在是累壞了。」
宣靈道:「是啊,看著王妃這個瘋勁兒,我還真有些害怕。」
兩人齊齊地沉默下來。
青嫵也跟著沉默,眼眶酸脹。
不知何時,大家都已經把她當成了家人,主子。
在他們眼中,她和景立,早已沒有了區別。
她正想著,就聽宣靈又開口,這回的語氣,稍稍有些猶疑。
宣靈道:「寧叔,您上次說的那個方法,真的可行嗎?」
寧叔稍顯沉重的聲音緊接著傳來,「我也不知。」
「古書上的確曾有記載,先朝魏武帝生性好戰,在位期間不斷開墾擴充國土,某次御駕親征,他在戰場被亂剪射傷,失血過多,後來,是年近十七歲的太子用自己的血餵養父皇,之後將他救了回來。」
「真的麼?」
「書上寫的,我也不知真假。只是這法子實在冒險,若是不行,那便是又白白搭上了一條人命,不到萬不得已的時刻,我不敢啟用此法。」
宣靈安靜了一會,又問:「若是用獸血呢?狼血、鹿血……」
還不等她說完,寧義就直接否定了她的這個念頭,「人血少有,鹿血還少麼?」
「我曾經也見過幾個將死之人,給他們將大碗大碗的鹿血灌下去,但是卻一個都沒能活下來。」
「原是這樣……看來,是我天真了。」宣靈的聲音明顯頹喪了下去,她說,「那看來,就只能用人血了。」
寧義沒有繼續答,但是青嫵看見他點了點頭。
人血。
如果我劃開皮肉,給王爺餵血,他就能醒來嗎?
青嫵一路上都在想這件事,等他反應過來的時候,手上竟然已經莫名其妙地握住了發間凌厲的銀簪,並抵在了右手的小臂上。
簪尖很厲,幾乎不遜於匕首,此時抵著小臂的皮膚,哪怕沒有用力氣,就已經戳出了一個小小的圓坑。
只要她再用力些,胳膊就會被劃破,就會湧出鮮血來。
青嫵眸光沉沉,看著床榻上沒有半點反應的景立,手指不由得握緊了簪子。
如果沒有王爺,她早死了。
就算最後一無所獲,也只當是將這條命還給了他。
生而同寢,死亦同穴。
也沒有什麼不好的。
她即可下定了決心,從旁邊的桌上翻出一個空茶碗,手上一個用力,嬌嫩的皮膚被劃破,口子不大,卻依舊有血珠滴滴答答的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