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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9 10:26:24 作者: 將欲晚
莫名帶著些許虔誠的味道。
景立將護身符又小心翼翼地收回懷裡,看了一眼漆黑靜謐的叢林,又回到了山洞裡去。
不久,烏雲壓頂,將那一點點月光也遮住,轟隆隆的雷聲響起,暴雨傾瀉而下。
狂風捲起樹葉和沙石,溫度驟降,就連夏天好像也被一併帶走了。
青嫵立在窗前,從半扇敞開的窗戶里,能看到房檐處滾落的雨滴,淅淅瀝瀝的,好似一片串成的珠簾。
若是此時是在楚王府里,青嫵定然會拖著景立在廊下放上一把椅子,和他並排坐著賞雨。
眼下卻全然沒了欣賞的功夫,這雨已經下了三天三夜了。
剛逢澇災的西南,還能經受的住這樣的大雨嗎?
王爺那邊依舊是沒有半點消息,除了那日更深露重的時候回來過一次,之後就再也沒有見過。
羅敬中仍然在不死心的派人尋找,可是接連派出去的人手卻被這大雨堵了個乾淨。
眼下情形並不好。
雖說災民們的糧食問題多半已經被解決,但是這樣的天氣根本沒有收成,望川縣衙幾乎被搬空,剩下的那些屯糧不翼而飛。
景立又被傳出勾結匪寇,離奇失蹤的消息,這些官員更是不會上心,只等著皇帝給他們的最後期限一到,上一封請罪的摺子,然後將爛攤子扔給下一任。
普安縣也是如此,同樣的棘手。
如今整個望川幾乎亂成一鍋粥,百姓們沒有官員整飭,又是在這樣窮瘋了的時候,誰也不會管你是地主還大官,每日最常見的就是街頭打架,有時候甚至只為了強多一隻雞,或是一張餅。
這些話,青嫵都是從羅將軍的口中聽說的。
算起來,她已經在這住了半個月,因為景立一直沒有消息,羅將軍一直對青嫵持有一股微妙的愧疚之心,再加上她和羅夫人交好,有些話也不再避著她。
於是,青嫵便從羅敬中這裡,聽說了不少外面的事。
比如說縣城外的河水倒灌,淹死了十來個人。
再比如說街上又有人打架,卻只是為了給自己將要生產的娘子偷上一口粥喝。
不知從何時起,這座邊境小城愈發混亂起來,反倒是前一陣的熱鬧平靜,成了一場難得的夢。
青嫵知道自己對於這些懂得不多,因此幾乎不怎麼開口,都是默默地聽著。
可是在聽多了這樣的消息之後,她忍不住奇怪,「城內怎麼會忽然之間亂成這個樣子?」
距離上次景立回來,也不過是過去了四天而已。
只是四天,就這麼嚴重嗎?
青嫵說者無意,羅敬中聽者卻有心,他不只是想到了什麼,當即撂下了筷子,隨便點了兩個人就往外沖。
只留下青嫵和羅夫人兩個面面相覷,不知道這是在搞什麼名堂。
用過晚膳,青嫵告辭想回房,不想驟雨驀然砸下,竟是比一開始下的還急還密。天已經黑了,羅夫人實在不放心,便留她等雨停再回。
不想雨停沒等來,倒是把羅敬中等來了。
彼時已經入夜,羅敬中穿了蓑衣和斗笠還是被淋的渾身濕透,身後跟著的兩個隨從亦是落湯雞一般。
羅夫人和青嫵都被嚇了一跳,青嫵當即便要退開,讓羅敬中先去換衣裳再說。
羅敬中卻直接將斗笠一扔,對著青嫵跪下,「王妃。」
青嫵被他這忽然的大禮嚇了一跳,她下意識地後退半步,連忙給羅夫人遞眼神,示意她去扶。
羅夫人卻了解丈夫,知道他行此大禮,必定是有正事,因此並未吱聲,反而是跟著跪到了羅敬中的身後。
青嫵已經許久沒有被人當成高高在上的王妃,這般鄭重跪拜,她有些不適地皺了皺眉,「羅將軍有話直說便是。」
羅敬中拱手,道:「屬下只怕要違背與王爺的承諾,不能再照看王妃您了。」
說著,他鄭重拜了一拜,「屬下明日就派人,送王妃回京!」
青嫵被他這話驚得一下子瞪大了雙眼,她扶住桌面,忍不住問:「到底發生何事了?!」
羅敬中說:「多虧王妃心思敏感,屬下察覺到不對,方才派人去城中探查,果真發現城裡混進了許多南境蠻夷。」
「蠻夷……」青嫵有些不可置信,「他們怎麼混進來的?」
羅敬中緊握的拳頭繃緊,手背的青筋幾乎都要蹦出來,他說:「除了交易互市之外,蠻夷之人是絕不准許入我大涼國境的,又因為這兩年西南災禍的原因,互市早已關閉,如今他們能偷偷摸進來,必定是和城中官員勾結。」
「如今同州已經不僅僅是天災,更是底下官員為禍,王妃身份尊貴,實在不宜久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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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南不知不覺就變了天,遠在千里之外的京城比西南冷的還早,八月底就已經穿上了夾襖。
福寧殿甚至已經備上了碳爐。
景宣帝仰面歪在榻上,面色蒼白,手腕垂在榻沿上,有太醫跪在地下正替他仔細的診脈。
就這麼一會兒,景宣帝已經咳嗽了好幾聲。
方皇后候在一旁,看著太醫沉吟的表情,急道:「陛下可有事?」
太醫看了一眼臥床不起的景宣帝,說:「娘娘,借一步說話。」
皇后心裡當即就是咯噔一下,眼眶驟然瞪大,她點點頭,輕手輕腳地跟著太醫就要往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