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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9 10:26:24 作者: 將欲晚
一切一切的情緒都被這個擁抱化解,她除了用力回抱住他,喃喃地喚他之外,再說不出半個字里。
景立如往常一樣,包容她所有的失態和淚水。
大掌落在青嫵的腦後,一下一下地輕輕捋著她的長髮,「我回來了,綏綏,別哭。」
不知過了多久,壓抑的哭聲才終於斷斷續續地停下,青嫵的杏眼已經腫成了核桃。
她仰起臉,想要去仔仔細細地看他,然而眼睛卻忽然被擋住。
景立伸手遮住她的視線,說:「別看我,會嚇到你。」
青嫵的眼睫眨了眨,在他溫熱的掌心劃出一道弧。
青嫵想也不想就搖頭,聲音裡帶著哭腔,「不會,王爺,讓我看你。」
景立最見不得青嫵落淚,他無奈,由著青嫵一點一點扳下他的手腕,那張飽經風霜的面孔一下子袒露在青嫵跟前。
他的衣裳髒亂,衣領處沾染著大片大片的血跡,桃花眼下一圈烏青,平日裡光潔的下顎上淺淺蒙了一層胡茬。
這還好說,但是從顴骨到脖頸之間卻有一道來不及處理的劍傷。
雖然已經不往外滲血了,但是因為是在臉上,也頗有些駭人。
景立看著青嫵受驚似的眨了眨眼,連忙又伸手將她的視線蓋住,苦笑道:「嚇到了吧?」
青嫵被他蒙著眼睛,搖了搖頭,語調里還含著哭腔,卻說得堅定,「你是我夫君,我有什麼怕的。」
景立稍稍一怔,青嫵已經再度將他的手掌扳下,她伸手,順著下頜線一點一點地往上,很克制地沒有摸到他的傷口。
她輕柔地力道,像是在撫摸一隻名貴的花瓶。
景立無奈一笑,握住她的小手,「髒。」
他的眉毛微皺,不知道是不是臉上染血的緣故,再溫柔的語氣也掩蓋不了他現在的模樣,顯得有點凶。
好像是叢林裡剛剛廝殺出來的一頭野獸。
或許在在林中時殘忍且勇猛,可是在青嫵看來,他是那般溫柔。
和她夢中一樣,一樣的情景。
只是夢裡是假的,眼下卻是真的。
青嫵搖頭,甚至還想墊腳去親他。
卻被景立躲開,青嫵的眼睛裡立刻再度蒙上水霧。
景立拉住她的手腕,握在手裡輕輕揉捏著,說:「真的不行,你現在親我,萬一我有了反應,今晚豈不是走不了了?」
若是往常,他這般露骨的話早已讓青嫵面紅耳赤。
只是現在,她卻沒有半點心思去思慮前半句,只聽到了一個「走」字。
她眼眶一下子紅了,心疼道:「怎麼還要走?」
景立捏捏她的鼻尖,然後用還算乾淨的雙手給她抹去眼淚。
「事情未完,我只是有些不放心你,回來看看。」
青嫵一怔,「您不知道外間都在傳什麼?」
景立擰眉,「怎麼回事?」
青嫵連忙將今天白日在羅敬中那聽來的消息給景立完整地複述了一遍,越講到後面,景立俊朗的眉宇蹙得越緊。
「譚正清仗不會打,倒是很會這些歪門邪道的東西。」景立冷冷地嗤笑一聲。
青嫵沒明白他這話是什麼意思。
景立解釋道:「羅敬中說得前半段都是事實,但是我們和譚正清的人根本就沒碰上,他的人在城外駐紮,除了偶爾試探地小打小鬧一下,譚正清根本就沒有出面。我猜他們應當是已經知道了近日城中匪寇都是我的安排,所以才想著先傳出這個謠言。」
「可是,這謊言豈不是很容易就被戳破?」
景立微微一愣,眼底有什麼東西一閃而過,青嫵卻看不明白。
但是景立好像並沒有再要解釋的意思,他摸了摸青嫵的小臉,說:「怪不得哭成這樣,還好我今日回來了一趟。」
原本是沒打算回來的,可是景立今夜要回府衙取東西,順路經過羅敬中門口,他心裡擔心青嫵的安全,便想著趁青嫵熟睡的時候,來看一眼就走。
不想青嫵竟然還沒有睡,正伏在窗邊寫寫畫畫。
他原本還有些奇怪,現在卻是明白了。
景立的手腕又調轉方向,去摸青嫵的腦袋,另一隻手卻是往桌上一伸,拿到了青嫵方才畫的那張紙。
竟是一枚圖案繁複的平安符,原本要調侃逗趣的話一下子止在唇間,景立喉結滾了滾,卻只問出一句,「你怎麼會畫這個?」
青嫵有些不好意思,說:「小時候,我娘親的房間總是有很多平安符。」
「起先他會到京城旁邊的寺廟裡去求,後來求的多了,竟然會自己畫了。有時候我爹出征,她每日等著我爹回來,那時候,她只有兩件事要做,一個是寫家書,一個就是畫平安符,然後再拿到寺廟,讓高僧開過光之後,送給我爹。」
「我看得多了,自然也會了。只是這邊陲小鎮沒有靈驗的寺廟。」
青嫵沒有說得是,她娘這一輩子,給她折了無數的平安符,卻根本沒有送出去幾個。
後來,她甚至發現,自己的夫君在軍中時,薛氏就已經貼身伺候他。
而她的滿腔心意,卻被碾在腳下。
後來,她娘親點火自戕,燃起來的源頭,就是那幾千個平安符。
她心裡發緊,景立卻笑了一下,像是看出她到底在想什麼。
他伸手在紙上抹了抹,確認墨跡已干,便示意青嫵給他折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