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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9 10:26:24 作者: 將欲晚
    雖然沒有點名是誰,但所有人都明白了他的意思。

    沒人說話,所有人都恭敬地躬下身子,小步退了出去。

    守在窗前的大夫給他拿了幾個軟枕墊在背後,又扶他坐了起來。

    隨著吱呀一聲房門閉合的聲音,房間裡只剩下方青嫵和景立兩個人。

    景立平躺在床上,從青嫵的角度看,只能看到床榻上鼓起的一長條,是他蓋在被子底下的一雙腿。

    然而他的上半身,卻被擋在帷幔之後,看得不甚清楚。

    「過來。」

    見她不動,景立再次出聲,甚至還拉了一下被子,聽上去有些不耐煩。

    青嫵使勁咬了一下嘴唇,深呼一口氣,她抬起胳膊,用袖子蹭了一下額頭,小步地踱了過去。

    方才她站在門口,房門半敞著,再加上房間裡的人多,還沒有太大的感覺,此時一走進,立即有一股刺鼻的苦藥味直衝天門,青嫵被嗆得想咳嗽,忍不住退了半步。

    誰知,就這一點點小的動作都立刻引起了景立的注意,他的視線很快落在她的身上,由下至上,仿佛在仔細地打量她。

    那目光凌厲似刀,同他病弱的身子全然不同,冷漠而平淡,看得人汗毛都要立起來。

    青嫵藏在裙子底下的腳尖不安地動了動,然後才跪下,行禮,「參見王爺。」

    底下很涼,她跪在冰涼的地板上,方才不小心磕到的膝蓋隱隱作痛。她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眉,強忍著痛意沒有表現出來。

    好在景立很快就讓她起身,並用眼神示意了一下不遠處的繡凳,他咳了兩聲,道:「坐吧。」

    青嫵依言坐下,「謝王爺。」

    然而氣氛卻就此凝結起來,像是冬日裡結成的寒冰。青嫵抓著袖子,怯生生地不敢開口。

    而景立那邊,命令她坐下之後,也沒有再發出一個音節。

    其實青嫵也能理解,若她是楚王,一覺醒來房裡多了個女人,他也不會高興。

    可現在這個女人是她自己,再回想起之前幾次和楚王接觸時他的樣子,青嫵便忍不住打寒戰。

    畢竟,在傳說中,他發病時,會生啖人肉喝人血,還曾在某次,一連砍死了十八個下屬。

    貝齒咬在下唇上,微微用力,留下了一道淺淺的印記。

    她的頭無意識地越垂越低,越垂越低,直到楚王的聲音冷不丁從頭頂傳來,「你冷嗎?」

    青嫵一怔,猛的抬頭,秀致的眉眼帶著幾許懵然,她忙搖頭,「我,回王爺,我,我不冷。」

    景立沒說話,只掩著唇咳嗽了兩聲。

    青嫵這才意識到,楚王是個病人。

    她猶豫著,主動開口問道:「王爺……可覺得好些了?」

    楚王瞧她一眼,點了點頭,然後側身去拿床邊柜上放著的藥,可他的姿勢不大方便,看上去有些夠不到,青嫵下意識地站起身,想幫他拿一下。

    卻忘了自己的右手被匕首割了一道口子,雖然傷口不大,也不流血的,一碰東西卻是疼得厲害。

    藥碗鏘的一聲被摔翻,青嫵皺眉「嘶」了一聲,矮柜上,地毯上,潑得到處都是藥汁,甚至連楚王的袖口上,都濺上了一點污漬。

    她驚得後退,不敢去看楚王的臉色,跪下認錯,「我,我不是故意的。殿下恕罪。」

    楚王英朗的眉梢微微擰起,眼見著小姑娘動不動就下跪,肩膀始終在顫抖著,好似見到了什麼可怖的東西。

    他無聲地嘆了口氣,說:「過來。」

    青嫵卻不敢動,垂著頭,像是一顆紮根在山縫裡的小蘑菇。

    楚王無奈,朝她伸了伸手,他的手指蒼白,像是許久都沒見過陽光,骨節卻勁瘦,蓄滿力量,好似單手就能擰斷人的脖子。

    青嫵不敢抬頭,低垂的眼睫微顫。

    屋內有一瞬間的沉寂。

    下一刻,卻聽楚王低緩溫沉的聲音傳來,帶著些許的無奈,安撫道:「莫怕。」

    他點了點青嫵垂在身側的右手,問:「手怎麼了?」

    第23章 那日屏山草場,並非初見……

    23.

    「手怎麼了?」

    聽到這一句,青嫵的眼眶竟有些濕潤了。

    她抿了一下唇,把手藏到背後,搖了搖頭,「我沒事。」

    景立的神色沉下來,他的眉梢微擰,即便是在病中,也全然遮擋不住他身上的威壓。

    青嫵有些抵擋不住,心臟不住地跳,她往前蹭了蹭,朝他攤開了手掌。

    景立掩唇輕咳一聲,看她一眼,淡淡道:「翻過來。」

    青嫵無法拒絕,手掌翻過來,手心朝下,手背朝上,白嫩的皮膚有一道明顯的傷口,順著食指的第二個指節,一直劃到手腕上,但是因為傷口很細,所以已經止住了血。

    只是……

    景立擰起眉,眼底掠過一絲不悅,「這是怎麼回事?」

    他的語氣冷冰冰的,好像一落在地上就要被凍上似的。

    青嫵囁嚅著不敢答。

    景立乾脆不再問她,直接抬高聲音喚道,「來人。」

    房門被推開,進來了兩個人,一個是宣靈,一個是一位五六十的中年男人,看上去像是個管家。

    二人進來後,先給景立行禮,聽管家的聲音,應當是方才迎她下轎的人。

    景立命他們起來,兩人一齊站起身來,卻不想景立還沒問出什麼來,那管家便先看到碎在床邊的藥丸,驚聲道:「誒呦!這是怎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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