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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9 10:17:59 作者: 傾蕪
正中是置放香火的祭壇,上面零星插著未燃完的香,祭壇後是正殿大門,站在外面便能看見裡面一尊威嚴莊重的金身佛像。
有剃度的僧人跪於蒲團上,手中翻閱佛經,口中念念有詞。
前面引路的小師傅帶他們繞過了大殿,從偏殿進入。一路長廊,遇見身著簡樸長袍的僧人拿著木質掃帚在清掃地階,路過時都手持胸前做一個阿彌陀佛手勢,以示擾靜問候。
一路上無人說話,都心照不宣地不打破這寂靜。
姜聽玫抬頭看他側臉,薄唇抿成一條直線,眼睫微垂著,夕陽光也落不進那眼眸,他似乎在擔心著。
他應該是在擔心他的師父。
伸手輕輕握住他的,她看了他一眼,笑笑,想讓他別那麼苛責自己。
順從地垂了點眼眸,他看向她,目光里也是安撫,回應著。
佛見眾生,他們也是眾生。
進了側殿,姜聽玫回頭看了一眼,正殿往後,佛像縫隙之後,一處空白院子裡似乎長了兩顆桃花樹。
一點熟悉感浮現,她好像見過。
偏殿入,後面是深深迴廊,小師傅帶他們去了最西邊最偏遠的一間廂房,在前面幾米處那師傅便停下,拇指別在手心,又做了一個禮:「兩位施主,這裡便是長老居所,我可通傳,但不知長老是否願意見客。」
「敢問施主法號?」小師傅轉向紀忘舟,問他。
「我是隱空,勞師傅通傳。」紀忘舟答,眼眸光影細碎,漆眸一直注視著那扇緊閉的朱紅大門。
小師傅持著佛珠走到正門前,伸手輕扣了門扉三下,恭敬道:「泓淨長老,外面有自稱是您弟子的男施主求見,他道法號隱空。」
半分鐘,屋內沒見動靜,小師傅便又輕敲了兩下門,恭敬道:「長老,隱空師兄求見。」
以為等不到,卻在十多秒後收到回應,那聲音蒼老沙啞,似乎生了重病已積重難返。
「蓮生,你先安置他們入東廂房居住。」
「是,長老。」蓮生對緊閉的房門內行了一禮。
蓮生回過身來,對他們說:「兩位施主,煩請隨我來。」他在前面引路,紀忘舟卻沒跟上,而是牽著她的手走到了那扇朱紅大門的門前。
他恭敬行禮,眸中化不開孤寂,「師父,弟子隱空攜我此生最重要的人回來看望您。」
「師父,今日可有一見?」情怯慎重,千種情緒寓於眼中。
泓淨禪師咳了聲,聲音沙啞,一句回絕。
「不見。」
……
廂房在東,相鄰兩間,紀忘舟和姜聽玫各住一間,房內陳設簡單,但基礎配備齊全,有床也有看書的桌椅,窗戶朝南,天氣好的時候屋內陽光會很充足。
空氣中浮動著佛香氣息,一切喧囂都被拋之腦後,姜聽玫內心從未如此刻寧靜。
她起身推開窗戶通風,微冷空氣流入,讓人清醒。
日暮青山,雲層塗疊,一層一層,像化掉的奶油糕點。
姜聽玫脫掉身上紀忘舟的大衣,她妥帖折好,蹲下身打開行李箱,她一一拿出原本為他準備的東西,鋪在乾淨的床面上,一件一件細數,有七樣。
牙刷,牙膏,毛巾,水杯,拖鞋,刮鬍刀,還有一件黑色的長袖T恤。
她換上自己的羽絨服,把要給他的東西都裝進一個淺綠色的袋子裡,拖鞋另外裝了一個袋子,臨走時她又往那袋子裡加了一盒黑巧克力。
一手抱著大衣提著袋子,另一手也提著袋子,她就這樣出門,到他門前,放下袋子騰出手敲了敲門。
「進。」疏淡一聲。
姜聽玫輕輕推開門,她探了個頭進去,室內光線頗暗,家具陳設位置都沒有變化,唯獨一旁椅子上多了他的一件毛衣。而洗漱間有水流聲傳出,那門沒關,從她站的角度看過去能看見他的背影,微躬著腰。撩起袖子俯身,手臂可見流暢的肌肉線條。
水流沒過脖頸,將黑髮全都沾濕,一縷一縷搭在額頭,露出冷白脖頸和微收的下頜,透出清冷感。
他在洗頭,姜聽玫便坐在外面等他,手還提著那塑膠袋,羽絨服將凳子也罩住,裙擺在腳邊晃,看上去很小一隻。
手捧了一把涼水,沖了把臉,紀忘舟問:「有什麼事嗎?」
「啊?」姜聽玫回過神來,輕輕回:「沒事,就是給你送一點東西過來。」
「你先洗吧,我等你。」
「嗯。」他嗓音低啞,有些心不在焉,「這裡沒網絡,你可以看會書,椅子旁邊,我帶了本。」
水聲滴答,廟中沉鍾又敲過一聲,沉篤莊重,度量時間。
站起身,姜聽玫走到那把木椅旁,輕輕答:「好的。」
她找了下,找到那本被他毛衣壓在椅子上的書,封皮是紅色,出乎意料的不是專業書籍,而是一本小說。加西亞的一本書,很出名的《霍亂時期的愛情》。
她翻開第一頁,扉頁上用鋼筆寫著一句話。
「獻給時間,生命和愛情。」她不認識他的字跡,也不知道這是不是他寫的評語。
跳過序言,正文第一章 是,「不可避免,苦杏仁的氣味總讓他想起愛情受阻後的命運。」
怔了怔,她記得劇情,第一章 是醫生的死亡,死於氰/化/物中毒,而苦杏仁的氣味則溢滿那間空蕩房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