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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9 10:17:59 作者: 傾蕪
這樣過了半個多小時,是凌莎過來,敲了敲他面前的桌子。
「紀大少?」她聲音嬌俏,叫人總婉轉幾個度,聽得他皺眉。
思緒停住,桃花眼微睜,紀忘舟冷冷看著她。
凌莎臉上笑容仍掛得住,她說出的話卻像無聲匕首,致命,她說:「姜聽玫不喜歡你,你又何必呢?」
「這麼痴心。」她笑著,話里卻像惋惜。語調一轉三轉,她搖了搖杯中紅酒,目光也注視著杯中浮動的酒液,她聲音極輕:「我們才該是最佳的商業聯姻夥伴。」
片刻沉鈍,像有錐子敲打太陽穴,沉悶的鈍痛感,她一語道明這麼久以來他不願承認的事實。
姜聽玫不喜歡他,才會把所有的好,所有的情話,當成朋友的理所當然。
唇角微挑,他聲音極冷:「我們的事,輪不到你管。」
凌莎卻好像聽到好笑的笑話一樣,笑起來,嘲笑奚落,她殘酷不留情地點明:「你不相信姜聽玫不愛你嗎?」
「可是她愛過人的啊,她高中時喜歡……」食指輕輕點了唇角,凌莎聲音似嘆息,「邊航啊。」
「卑微俯身,不顧一切的追求。」
「姜聽玫她不是不知道愛人,那時相處一個月她就能明確地知道自己喜歡邊航,熱烈澎湃的喜歡,轉而奮不顧身的追求,飛蛾撲火,她愛一個人是這樣的。」
「而你,」她微笑道:「她不愛,所以對你若即若離,永遠像朋友,對你,她不會心軟。」柔聲說出的話,卻殘忍至極。
支著手肘撐在木桌上,面前杯中紅酒微微晃動,冒起細小氣泡。眼底俱是冷意,紀忘舟仰頭無聲將杯中酒飲盡,喉結微滾,眼眸一直垂著,他沒說話。
凌莎卻不罷休,追問:「你不敢看我,是怕承認你們這段關係從始至終都是你一廂情願嗎?」
紀忘舟抬眼,桃花眼裡淡薄一窺無餘,冷得似月光下結的碎冰,扎人眼眸的疼,不過那雙漂亮眼睛眼尾卻是紅的,他在忍耐,他也受傷。
「那又怎樣?」冷情薄倖,此刻展現淋漓,「她不喜歡我,我就會娶你?」
「凌小姐是否過分高看自己。」他隨手扔掉手中酒杯,頃刻間酒杯摔在地上四分五裂,碎成粉末。
看她的眼神與地上酒杯,別無二致。
可以肆意丟棄。
凌莎繃直下巴,眼眶發紅,眼淚沒掉下來,她穩住身形,從小到大,從未像今天一樣受別人如此大的屈辱。
酒杯碎裂聲引來了周圍的侍應,穿著馬甲的服務員跪在地上清理碎玻璃,另一人關切立在她身邊問她有沒有哪裡受傷。
眼睫輕閉,生生憋回淚意,凌莎彎唇笑笑:「紀忘舟,你會後悔。」
沒了耐心,紀忘舟眼皮都沒撩,敷衍的話也懶得再說,只是掌心縛著手掌,閉上雙眼。
燈光下男人英俊皮囊似畫中人,可卻薄情寡義無心冷情到令人心寒的地步。
誰也無法接近。
林秋月似是一直注意著這邊,她走過來,一襲黛青色旗袍,雪色坎肩,髮髻高綰,端莊漂亮,一點不像四十多的女人。
高跟鞋踩在地板上,叮咚作響,極有節奏感。林秋月站在凌莎身邊,她細細地看了眼面前的男人,英俊面龐,冷然性情,愛屋及烏,對他也是欣賞。
「莎莎。」清淡一聲,她叫凌莎。
掀了掀眼皮,紀忘舟看見了面前的一對母女,一點不像。
眉眼,鼻唇,都找不到一絲相似之處。
凌莎臉色這才好看一點,她伸手去挽她母親,親昵地叫了一聲:「媽媽。」
林秋月點點頭,對著紀忘舟淡道:「莎莎是凌陽未婚妻,你是他大哥,她自是不會做其他不應該做的事,之前如果有逾距,請你不要介意。」
林秋月笑容和善,說話語氣也清清淡淡的,很溫和。
凌莎臉色卻變得很難看,臉色煞白一片,嘲諷:「可真偏心。」
林秋月搭了她手,低低道;「莎莎,你不該這樣。」
凌莎冷哼了聲,鬆開她手,轉身就離開了。
疲憊不堪,紀忘舟應了她話,說不會把凌莎之前說的話放在心上。林秋月才離開,走時也是和和氣氣,對他帶著笑的。
一整晚,桌旁紅酒少了大半瓶,數據算法,精密邏輯,物理公式通通丟卻,情緒自抑,二十五年來從沒有如此刻,失敗徹底。
應酬喝酒他不參與,紀津承也似乎忽略他徹底,前幾天半夜徹談公司的事也閉口不言,他帶著他的小兒子在身邊,處處提點,已經在明暗裡都表明自己鍾意的態度。
這樣最好,紀忘舟想,他會忘卻她,也會退出這渾濁名利場,科研和修行,他只用選擇一個,度過餘生。
可忘記從不容易,姜聽玫的存在,時刻不停,昭示印證在他心中的位置,隨心跳,孜孜不倦,從未停止。
零點鐘聲響起的時候,她給他發了新年祝福,就算是朋友的問候,也該知足。
過了很久,他還是回了她同樣的祝福。
……
凌晨兩點,他坐在客廳的藤木椅上,衣服穿得薄,室內沒開空調,開著窗戶,就在風口,冷靜醒酒。
一晚上沒有吃過東西,胃裡只有酒,空得難受,胃部也一陣一陣痙攣的疼。
摸了盒煙,一根接一根的抽,到屋內都煙霧繚繞了,心頭的煩悶還是揮不去散不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