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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9 10:17:59 作者: 傾蕪
    姜聽玫沒什麼感覺,她在靠窗的地方架了一張桌子,又在網站上找了些代替機械的算法兼職,每天都伏案計算。

    時間過得很快,等到停下筆看了眼日曆,已經八月十三了。

    易朗在這期間一直待在宛城,偶爾短暫地回來,會給她帶禮物,或是一束花或是一盒巧克力,她都收下,卻看見他欲言又止。

    「朗哥有什麼話要說?」

    他們隔著窗戶,室外日光斜斜灑落,模糊了他的輪廓,他穿了一件卡其色的襯衫,帶著銀絲眼睛,眼底有柔和的笑意。

    「我在想,你不如來給我打工吧。」他讚賞著開口:「強大的計算能力,在我這是可遇不可求。」

    姜聽玫謙虛笑了笑,「哪有,就瞎算。」她分析出他話里的意思,問:「新工作已經找好啦?」

    「嗯。」易朗點點頭,很認真:「兜兜轉轉,決定自己創業,做個幫散戶的操盤手,也是劍走偏鋒了。」

    「那很好啊。」姜聽玫笑,「散戶容易被騙,有你這樣的專業人士指引,應該會少很多悲劇的發生。」

    易朗柔和地看著她,眼底帶了一絲難以察覺的悲傷,過了一會,他才開口:「聽玫,你該大有作為的。」

    「如果有意願,來找我。」他向她遞過去一張名片。

    姜聽玫略略掃了眼,生硬地轉了話題,「學長,芸姨有逼你相親嗎?」

    易朗點點頭,「有。」

    「真好。」還有親人擔憂。

    「不過我對感情看得很淡,暫時沒有想法。」他輕輕開口,「可能社會在發展,愛情不再是必需品。」

    姜聽玫表示贊同,「我也覺得,我很難想像和一個人過一輩子的生活,太枯燥了。」

    「所以,我大概和學長你一樣,不結婚。」她平靜說出口,面上毫無波瀾,是真心得不能再真心的話。

    易朗卻不知是怎麼的,面色一凝,臉色有點蒼白。

    他找了個藉口便匆匆離開了。

    ……

    後來,姜聽玫想,大概老天就是執著於打她的臉,啪啪地響。

    那晚,姜聽玫在電腦前坐了很久,接收到一個類似凱撒密碼的英文算法題,她找秘鑰找了很久,最後算出來的時候已經是十二點過了。

    算法結果是一個地名,二十六個字母對應過來的一座山:屏荔山。

    雲裡霧裡地關了電腦,她看著沒亮燈的房間,總覺得少了點什麼。

    目光四處巡視了一周,她發現陶雨杉還沒回來。

    她連忙拿手機給她打了一個電話,鈴響很久都是無人接聽的狀態。

    心裡焦急萬分,她隨便披了件外套就打著手電筒出門去找了。

    沿著美髮店到她家的那條路她來來回回走了兩遍都還沒見到人,只聽得見遠遠近近的犬吠聲,在悠長的巷道里空曠無比,還帶著絲森幽。

    她差點就要去派出所報案了。直到手電筒不經意間晃到路邊一個影子。

    蹲在一處青瓦房下面,在菜地的小溝里,瘦瘦的一個影子,用手抱著頭,隱隱還有低低的啜泣聲。

    街道上很安靜,天上星星寥少,時不時有冷風吹過吹得手冷腳冷。

    而現在正值盛夏,這山野里的蚊蟲最多,姜聽玫剛出來沒多久腳上就已經被咬了好幾個包。

    她看著蹲在不遠處的泥濘土地里的人的背影,有點不確定,試探性地喊了聲:「杉杉?」

    那啜泣聲立刻止了。姜聽玫看清了她衣服顏色,確認了是她,幾步走上前去,穿著拖鞋踩入鬆軟的泥地里,關切地問:「怎麼在這不回家呢?」

    而陶雨杉始終抱著頭,往裡縮不敢看她,她聲音顫抖著,一直在哭。

    「姜姜,你別過來,我害怕,姜姜,我害怕……」

    姜聽玫沒有注意到她的異樣,走過去彎下腰抱住了她,摸著她的手一片冰涼,她脫下衣服給她披上。

    「在這待多久了啊?怎麼不回去呢,發生什麼事了,別怕有我呢。」她伸手輕輕揉她額頭。

    卻在陶雨杉抬頭的一瞬間停滯了動作。

    她看見了她的臉,和那被剪得已經不再能稱之為頭髮的頭髮。

    白皙的左臉頰上印了一隻紅紅的巴掌印,腫起老高,還有指甲摳破臉的血跡在上面。那雙眼睛也已經哭腫了,紅紅的,只能從眼睛縫裡看到點瞳仁。

    而原本一頭整齊的學生頭已經被剪得狗啃一樣七零八落,甚至還有三四處像被剃了一樣露出了頭皮,看得見白肉。

    那剪頭髮的人約莫是一手扯著她的頭皮,一手拿著把大剪刀胡亂地發瘋像鏟雜草一樣剷頭發。她現在的頭髮像火山噴發後的地表面,凹凸不平,沒有一處能看的。

    陶雨杉咬牙,忍不住又哭出聲,啞著嗓子哭喊:「姜姜,我怎麼辦?我現在好醜,沒有臉見人了,我毀容了,再也嫁不了人了……」

    她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眼裡嘴裡臉上全是淚水。

    姜聽玫震驚又心疼地抱著她,安慰她:「怎麼會,我們杉杉最好看了。」

    她緊緊抱著她,在那裡安慰了她二十幾分鐘,最後才哄著她往回走。

    回家克制住手抖,姜聽玫為她燒了熱水幫她洗漱,而後在一面換衣鏡前,她為她繫上了乾淨的床單,拿著一把很新的剪刀,在昏黃燈光下,細細地替她剪去了那些狗啃了一樣的碎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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