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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6頁

2023-09-09 09:25:54 作者: 桃籽兒
    他是明知故問……他知道她過得很糟,而他又過得很好,他是想要向她展示向她炫耀?還是僅僅只想欣賞她的難堪?

    「當然很好,」她甚至笑起來了,眼淚被死死地鎖在通紅的眼眶裡,細弱的手卻已經遏制不住地顫抖了起來,也說不清是因為憤怒還是因為傷情,「如你所見。」

    這話又讓他沉默了,似乎還有些慌亂,黑沉的眼睛留意到了她不住顫抖的手、緊接著又發現了她手指上醜陋的凍瘡,那一刻他的眉頭皺得更緊,看起來好像很心疼她似的。

    她卻覺得更可笑了。

    這就是男人麼?如此扭曲又如此偽善,明明不愛一個女人,卻可以那麼自然地憐憫她甚至心疼她——還是說這只是源於他的自負?希望通過表現得慈悲而彰顯自己的強大,從而告訴他身邊的女人:看啊,我多麼了不起,多麼值得你死心塌地。

    徐冰硯。

    你到底要把我作踐到哪一步才甘心呢?

    「將軍還有話要說麼?」她把自己的手背到身後以隔絕他的視線,語氣和心都冷透了,「如果沒有的話我就先去工作了。」

    呵,多好笑。

    以前每次說著要離開要去工作的人是他,如今也全顛倒過來了。

    「我……」

    他像是還有話要說的,可她其實早就不想聽了,因此急切地在他說下去之前就決絕地轉過了身、裝作根本沒發現他繼續交談的意圖;她甚至都不給他機會開口挽留她,自控的力量已經接近枯竭,她必須要在徹底崩潰之前逃離這個帶給她不幸的男人,因此她很快背對他走遠了,滬上二月的寒風絕冷不過她那時的背影,更冷不過她千瘡百孔的那顆心。

    而直到她走進薈萃樓前那個男人都一直注視著她,沉鬱的目光宛若實質一直落在她背上,好像很留戀她,也好像很關心她。

    多麼逼真的表演啊,簡直像個事無巨細的高明騙局,一把就能把人拽進去。

    可是徐冰硯。

    ……我不會再讓你繼續傷害我了。

    第92章 三方 私事

    另一邊的勵耘樓中還是一團混亂。

    將軍忽然的離開令人惶恐, 丁教務長和一干教員都是面面相覷,徐冰潔和蘇青原本熱熱鬧鬧的重逢也因此不尷不尬了起來,氣氛有些微妙的僵硬。

    「冰潔, 」後來還是蘇青先開了口, 神情有些猶疑, 「剛才那個人……是我們在賭場見過的小姐麼?」

    徐冰潔回過神來, 一聽人問起白清嘉便滿臉晦氣,冷哼一聲後又罵:「什麼狗屁小姐!一個賭棍的妹妹罷了, 憑她也配?」

    這番交談落入了教丨員們耳中,使得他們又暗暗對了對眼神,心中對白清嘉身世的猜測越發多起來:這位白老師,又是留洋又是小姐, 既跟徐將軍有舊又跟徐小姐有怨……可真是不簡單……

    門外的張頌成同樣目睹了這番變故,心中的感觸卻比旁人更複雜:他畢竟最曉得他們將軍和這位小姐之間的淵源,深知變故發生前二人還曾有過一段甜蜜的歲月, 那時他還以為他們就要定情, 哪料後來風雲變幻,將軍被當局緝捕不得不南下起兵, 白家亦在朝夕間敗落不復往日光景, 一雙有情人生生分離,讓他這個旁觀者都跟著揪心。

    幸而如今將軍得勢又重新回到了上海,本以為指日可待,哪料將軍歸滬之後卻始終沒有動作, 只在偶然聽聞那位小姐在尋找教職時安排人去教育廳打點了一番,具體的事宜也並未多過問,似乎並沒有再與之聯絡的打算。

    可誰知這天下竟還有這麼巧的事情——那位小姐工作的學校不偏不倚就是徐小姐要就讀的新滬!如此荒誕如此離奇……大概將軍也是始料未及吧。

    那往後呢?將軍還會再同那位小姐見面麼?瞧今日這番出去追人的架勢、再瞧徐小姐那個窮折騰的脾氣……未來恐怕也不會多安生的。

    他正這樣絮絮地想著,站在辦公室門口另一邊護衛的軍官褚元卻忽而有了動作, 只見他四平八穩地伸手從口袋裡掏出一塊懷表看了看時間,眉頭一皺便欲闊步離去,張頌成眼疾手快把人拉住,口氣有些不善地問:「你幹嘛去?」

    這位褚元軍官是剛剛來到徐冰硯身邊的。

    當初徐冰硯只是少校軍銜,身邊按例只能配一個副官,如今升為中將、規制自然也要跟著漲上去,需有一左一右兩位副官才算得宜。

    張頌成是一直在徐冰硯座下效力的,如今一人得道雞犬升天,他也從中士一口氣升到了少尉,擔任將軍的左副;這褚元卻是外來的和尚,原是個在南方軍校里做教官的准尉,後經遴選才成了將軍的右副。

    他這人麼,大概因為是正經軍校出身,故而無論做什麼都一板一眼規矩很大,十分招人討厭;偏偏他的能力的確……的確有些出眾,沒過多少日子便得到了將軍的青睞,屬實讓張頌成十分不忿。

    張左副只是出身尋常的泥腿子,從沒讀過什麼軍校,精細的兵略和軍事學術他一概不通,唯一值得稱道的也就是與將軍識於微時的情分,如今軍營里的人總不免會把他跟褚元比較,且還漸漸有了流言蜚語,說張左副都是靠運氣才有今日的地位,實則無論什麼都比不過褚右副。

    他哪能甘心?漸漸也就存下了要跟褚元這廝一較短長的念頭,無論對方做什麼他都要盯著,事事想出其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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