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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9 09:25:54 作者: 桃籽兒
徐振將軍便是這鑽空子的一把好手。
他和洋人勾結偷盜礦產,由洋人的公司負責勘定、開採、運輸、販賣,而他則憑藉在國內的政治地位為其遮掩罪行大行方便,待交易完成便憑空獲得暴利,盆滿缽滿。
這麼一想也就能理解徐振為何多年來始終與郭巍保持著緊密的聯繫了——他是主計處歲記局的局長,最便於上下打點關係,對稅額和資產數目等細枝末節最為熟悉,一旦徐振與洋人的勾當被他人發現端倪,他也可就近在數字上作偽;而孫紹康是皖地的將領,他之所以會卷進這件事,或許就是因為這次洋人要偷采的礦山在安徽境內。
短短一個閃瞬徐冰硯已然將事情的來龍去脈摸了個通透,同時亦深深地意識到……
……這是賣國。
徐振與洋人勾結牟利,必然不可能在其中占大,而據方才那個德國商人的說法,徐振僅僅從中分成便可得到十幾萬大洋——那洋人呢?他們從這個已經千瘡百孔的國家攫取偷盜的財富又會有多少?
不計其數……像個永遠沒法測量的無底洞。
徐冰硯坐在原處一動不動,冷峻的面容被燈光的陰影籠罩,而馮覽則在那個時刻默不作聲地觀察著他,年輕的軍官永遠以嚴肅到刻板的神情示人,令他者無從窺探他的內心。
馮覽不動聲色地收回了自己審視的目光,重新以和氣的笑容對上洋人的詰問,好言好語地解釋道:「穆勒先生不要動怒,我們將軍做出這個決定也是不得已……諸位也都知道,袁大總統接下了前朝的一切賠款協約,而今面對南方動盪又要籌措軍餉,財政上壓力很大,因此最近都在抓各地的礦藏,生意可不像原來那麼好做了,這多出的六個點也不是我們將軍白得,是要拿去層層打點的……」
絮絮地說個不停。
這些解釋雖則合情合理,卻顯然不足以讓洋人滿意,他們是最貪心的豺狼,偏偏以最典雅紳士的面目示人,實則連偷來搶來的利益都不肯吐出分毫。
「那是你們國家自己的事情,與我們無關,」施密特已經表情冷酷開始為今夜這場短暫且一邊倒的談判做出結語,「請轉達徐將軍,我們並非只有他一個合作夥伴,如果他執意要毀掉之前長久積累起來的合作基礎,那麼我們只能對最終的結果表示遺憾。」
從德國使館出來坐上軍車,馮覽的臉色立刻就變得陰沉無比。
「咚」的一聲巨響,是他一拳狠狠砸在了車門上,窄小的瞳孔縮得更小,像一條發怒的毒蛇。
徐冰硯沒有說話,默默地開車,心中卻很清楚馮覽憤怒的因由——施密特最後的那句話很硬,稍一揣摹便能明白那是一個威脅,他在警告馮覽和徐振,如果繼續強要六點的分成,德國使館將很可能把此事捅到上面,到時候洋人們自然可以借外交手段逃避中國政府的制裁,而徐振卻會大難臨頭。
馮覽……該是一個很不喜歡被人脅迫的人吧。
軍車行駛在北京的馬路上,淒寒的冬夜在今日看起來分外肅殺,車輪碾過馬路的聲音讓馮覽恢復了些許理智,他平穩了下自己的情緒,一邊看著窗外一邊對徐冰硯說:「今夜的事都看明白了?」
徐冰硯握住方向盤的手不易察覺地緊了緊,隨即沉聲答:「嗯。」
馮覽點了點頭,繼續說:「將軍的意思是往後山東的買賣都交給你來談,有什麼拿不準的可以來問我。」
這是很棘手的事。
徐振在齊魯一帶的根基不深,地方的將領也並非都對這個長官言聽計從,如今要他一個資歷尚淺的外來軍官帶著洋人去偷搶他們的礦藏,這……
徐冰硯的眼睛漆黑一片,連最深處都不見一點點光亮,而他的聲音則比眼睛更晦暗,只回答了馮覽一個字——
「好。」
徐冰硯送馮覽回到下榻的北京飯店時卻意外碰上了徐雋旋。
那時時間已經過了夜裡十二點,富貴的少爺喝得爛醉癱倒在飯店大堂的沙發軟座上,臭氣熏天滿口胡話,揮手驅趕著一個又一個上前試圖勸他回房休息的侍應,還大聲叫嚷著:「滾!都給我滾!老子是徐振將軍的親兒子!今天就要待在這兒,誰敢管!」
荒唐至極。
馮覽頭疼不已,隔著飯店大門看到徐雋旋時臉色就已經糟了起來,他側首對徐冰硯說:「一起進來搭把手吧,把二少爺送回房間去。」
徐冰硯點頭,隨同馮覽一起走進北京飯店,沒想到剛進大堂便被那已經喝大了的徐二少爺瞧見了,對方立刻從沙發上彈起來,一把就將周圍的侍應推倒在地,歪歪斜斜又萬分憤恨地揮著拳頭朝他跑了過來,嘴裡還大罵:「倷只殺千刀!老子今天殺了你!」
第24章 傀儡 她……要退了與徐雋旋的婚約?……
徐雋旋已經找了徐冰硯兩天。
他是壓不住脾氣的性子, 有了火就要撒,那日在白家被心心念念的未婚妻當面說了退婚的事,當即怒沖天靈蓋、恨不得提刀砍人。
他才不願意承認是自己不討白小姐喜歡才被拒婚, 只將一切罪責都推在了自己那個沒有血緣的三弟身上, 可惜怒髮衝冠從白家衝出來四處找了一圈也未找到半個人影, 卻是因為近來徐冰硯忙於公務, 要麼在軍營領館、要麼在政要私宅,兩人總碰不上面。
徐雋旋肝火大動, 無奈之下只好跑到馮覽下榻的北京飯店來堵人,堵著堵著窮極無聊又開始借酒澆愁了,喝到半昏時終於見到了仇敵,那還不趕緊捐棄了教養邊罵邊衝上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