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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9 09:18:01 作者: 金里
雖然廟會裡沒什麼有趣的小攤,不像日本動畫片裡那樣, 沒有煙火、沒有撈金魚、也沒有蘋果糖。
但是, 幸好這裡的風景不錯。
鳳凰嶺算是較為知名的旅遊景點,根本不讓私家車開上去。
可是當薄禾回過神來的時候,方十四已經把車停在了一片平緩的空坡上。
大概,這就是傳說中的有錢能使鬼推磨吧。
方十四下了車,走到副駕位前,替她打開了車門。
薄禾下了車,夏夜裡涼爽的小風就拂在了臉上。
「過來, 」方十四對她說, 「到我這兒。」
薄禾抬起頭,疑惑地看了看他, 沒說話, 也沒動步。
方十四見她呆呆的樣子,也不再跟她多說什麼, 伸手抱起了她。
有力的胳膊抱著她的腰和膝窩, 將她整個人放在了車頭前。
薄禾腰一軟, 用手往後一撐,就摸到了風擋玻璃。
「你這是幹什麼?」她小心翼翼地往上坐了坐,怕自己掉下來。
方十四繞到另一邊,抬起長腿,稍稍一躍就坐在了她身邊,並對她說:「帶你看星星。」
*
那天晚上, 他說是看星星,就真的只是看星星。
不僅沒有對她動手動腳,還任憑她靠在他的肩膀上,一邊哭一邊嘮叨。
大概是因為能夠完全理解她的心情,方十四一句話都沒有說,只是靜靜地聽著她說起從小到大的事情。
方十四的生命里有一道陰影,叫做陶梓。
這個除了長相之外,繼承了母親全部的姐姐,占據著母親分量最多的重視和教育。
陶梓的英語說得正統而優雅,標標準準的英式腔調。
從小她就是個跳級狂魔,不到二十歲,就在劍橋修完了碩士學位,不到二十五歲,手握陶家和方家的全部產業,而且都被她打理的井井有條,比剛接手時翻了兩番的市值。
妹妹算是母親的老來女,生下陶酥的時候,陶一然已經三十大多了。
她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大女兒身上,把所有的溺愛都用來寵小女兒。
而對於方十四,她似乎只是把精緻的五官遺傳給了他。
所以,方十四十分理解薄禾的心情。
他耐心地聽著薄禾念叨著那些事。
比如弟弟出生起,奶奶就告訴她凡事都要讓著弟弟;
比如弟弟想要她的任何玩具,她都要毫不猶豫地給出去;
比如弟弟要考大學,她就應該少回家幾次,免得影響他高考;
比如弟弟需要一個「政治老師」,她就應該迅速到崗;
……
薄禾應該是比他還慘。
至少,方十四的姐姐和妹妹從來都沒有對他表達過任何不滿。
至少,母親在物質方面,給予他們三個人的東西,都是相同的,包括零花錢、包括生日禮物、包括生命。
薄禾大學時一直都在拼命攢錢,除了做家教之外,大三和大四的畢業季,為了賺錢,薄禾寫了上百篇本科畢業論文和答辯陳詞。
為了考研究生報的補習班,還有租房子的錢,用的都是她自己賺到的。
上了研究生之後,她每一次考試都是名列前茅,拿的都是最高額的獎學金,不僅學費全覆蓋,還能有些剩餘。
雖然她現在還沒有正式工作,但憑藉著兼職和那些不算太多的獎學金,她已經自力更生很久了。
她不是白眼狼。
逢年過節,她都會回家,也會給父母和奶奶帶禮物,也會給弟弟帶禮物。
這一次,她也不是不想幫,而是她真的幫不上忙。
就算她真的能幫上忙,她現在被導師安排了任務,拴在學校根本離不開。
研究生和本科生的區別就在於此。
本科時,修夠了學分,修夠了績點,沒有人會扣發你的學位證,但研究生階段卻並非如此。
導師就像是一個掌握著生殺大權的皇帝。
他要你畢業你才能畢業,他不讓你畢業,你怎樣都畢不了業。
更何況,薄禾喜歡這個研究方向,想要繼續深造,她怎麼可能不顧導師交給她的工作,被家裡人隨叫隨到?
這天晚上,她訴了很多的苦水。
肚子裡裝著的這些苦悶,幾個小時之內,全都被她倒了出來。
這麼多年,壓在心頭的那片烏雲,好像終於下了一場傾盆大雨,變成了她的眼淚,將那些痛苦和不平統統順著淚水沖走。
鳳凰嶺的風景很好,晚上一片寂靜,但遠處又隱隱傳來鬧市的喧囂。不過,距離這裡很遠很遠。
她枕著他的肩膀,吹了很久的夜風。
北京七月的夜風也帶著暖意,卻又透著夜裡特有的微涼。
薄禾哭得累了,竟然也漸漸睡過去了。
等她再醒來的時候,就發現自己躺在柔軟的被褥中了。
下意識地摸了摸臉,沒有乾澀的灰塵感,水潤清爽,看來在睡前被人認真地清洗過,又拍了乳液。
從床上坐起來,薄禾就看到床下鋪著地鋪,被子裡面還睡著一個人。
那張熟悉而英俊的面孔她自然認得。
原來,昨晚是方十四帶自己回來的……?
她掀開被子,摸了摸身上的衣服和牛仔短褲,一件不少,一件也沒換。
不會乘人之危的這個優秀品質,他似乎從高中時一直保持到了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