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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9 08:57:40 作者: 樓海
那個大山里悶頭在森林間奔跑的男孩,那個褲腳上沾滿了泥點的男孩,那個一提到命令、責任、使命就滔滔不絕的男孩……
他找不到他了。
許朝歌問:「阿姨知道這件事嗎?」
崔景行說:「我沒有瞞她,她那時候在準備下一輪的手術,情緒非常激動。我答應她等她做過手術就去自首,沒多久卻發現劉強將這件事扛了下來。」
許朝歌覺得荒謬,說:「你是說他幫你把這顆□□按在了死人的身上,死人是不會開口的,這樣危險就可以解除了,你也就不用再去自首了。」
崔景行默認。
許朝歌將窗子開得更大,朝著外面一連深吸了好幾口氣。
她說:「所以常平寫那個名字的時候,你以為他在提醒你這件事是嗎?這算不算歪打正著啊,崔景行,寫著我也知道這件事了,你以後要怎麼辦呢?」
崔景行說:「我有自己的打算。」
許朝歌向他走來,蹲到他的面前,問:「什麼打算?」
他仍舊是過分英俊的,標緻的五官是精細雕琢過的藝術品,面對這樣的一張臉,沒有會想到這金玉之下有著怎樣的敗絮。
他眼裡渾濁,並不怎麼敢看她,悶著聲音問:「你現在是不是覺得我很卑鄙?」
許朝歌重新站起來,拿手捂著額頭,說:「我現在腦子裡是一團漿糊,你給我一點時間來思考。」
她腳步踉蹌地向外走,帶上病房門的時候,往裡看了最後一眼——崔景行蜷坐在沙發上,偌大的房間包圍起他。
原本高大的他被襯得無比弱小。
剩下的假期不長,許朝歌每天都去看常平兩次,偶爾繞道孟寶鹿房間,無數次擔心會撞上他,卻很幸運的,一直沒有狹路相逢。
她在很長的一段時間裡都沒再見到崔景行。
許是天氣炎熱,她的脾氣也跟著焦躁,許媽媽偶爾過問,她立馬像燃著的炮仗,噼里啪啦炸得自己都受不了。
幸好繁忙的父母開始慰問演出,一個人在家的時候,她得以平靜許多,卻又在無邊的寂寞里開始新一輪的胡思亂想。
崔鳳樓的事情使得這座城市無比熱鬧,多年前不了了之的股權轉讓風波捲土重來,他的經濟問題開始被一一清算。
他獨特的癖好已經觸犯刑法,公安機關開始查找所有相關的線索。
許朝歌不止一次在新聞上看到崔鳳樓,與上一次相比,他瘦了一圈,所到之處無不被眾人包夾,長短鏡頭刺到他的臉上,每走一步都很困難。
最新的頭版頭條是台階上,崔鳳樓被人踩掉的一隻高檔皮鞋,他已落魄之極,卻仍能一擲千金,網上的聲討之聲因此愈演愈烈。
記者的鏡頭裡也出現了證人,其中有個戴口罩的女人最能引起許朝歌的注意,那人儘管不施粉黛,眉眼仍舊美得極有攻擊性。
許朝歌立刻給曲梅打電話,果然通著,幾個忙音之後,她接起來,問:「朝歌,你知道我回來了?咱們見一面吧,我不能隨便走動,你來找我吧。」
許朝歌最後在一個公寓裡見到曲梅,她形容憔悴,穿一件絲綢的睡意,一隻胳膊支在另一隻手上,抽菸。
「來啦?」她讓出位置,說:「不用換鞋了,一會兒有人過來打掃。怎麼知道我回來的,誰跟你說的?」
許朝歌說:「我在電視上看見的。」
曲梅拿拇指掃了掃頭皮,說:「哦,肯定是我配合調查的那次,被照進去的。真麻煩,本來就不夠躲的,現在還追著來拍!」
許朝歌仿佛打量她,說:「你看起來還不錯。」
曲梅笑:「騙人了,我從沒這麼瘦過,當減肥了,瘦點也挺漂亮的。」
曲梅將菸灰缸放在自己膝蓋上,撣了撣菸灰,說:「不好意思讓你過來跑一趟,主要我現在被禁足,誰都不知道現在出去會中崔鳳樓的什麼伏擊。」
她湊近幾分,帶著冷笑:「你不知道,他那個人,太狠了。」
許朝歌說:「沒事的,反正我在家也是閒著,我給你買了點水果,你想吃嗎,我現在去給你洗。」
曲梅拉住她,說:「別,我吃得飽飽的,就想找人過來說說話。你今天怎麼這麼有空的,沒跟崔景行在一塊?」
崔景行是許朝歌的痛點,曲梅提起崔景行,更是她不願入的禁區。她不知道該怎麼解釋,索性選擇沉默。
曲梅說:「他這次應該也不好過吧,畢竟是他爸爸犯的事,他就算不用承擔法律責任,這麼壞的名聲也能將他毀了。」
許朝歌去抓過曲梅手裡的煙,按滅在菸灰缸里,她低著頭說:「對不起,梅梅,真的對不起。」
曲梅一陣好笑:「關你什麼事啊,就這麼隨便往你身上攬。」
許朝歌仍舊是說:「對不起,要不是我,你不會跟他分手,你們如果還在一起,就沒有後來的這些事了。」
曲梅垂著眼睛直勾勾看著她,許久,又是輕蔑的一嗤,說:「算了吧,看你也沒比我好到哪兒去。」
許朝歌問:「你這段時間還好嗎?」
「就那樣,雖然一直躲著不敢出來,不過因為帶著錢,倒也沒吃什麼苦。就是我這心裡犯噁心,整晚整晚睡不著。」
曲梅問:「你知道我是怎麼發現崔鳳樓的污糟事嗎?」
許朝歌沒有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