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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9 08:57:40 作者: 樓海
不過會客廳里沒人捧場,許淵一直站在旁邊,微微側頭,聽得相當嚴肅認真——許朝歌更是如此。
進來時沾染的風雨漸漸蒸騰,化作她額角的汗,內外的溫度達到統一,一股熱度正源源不斷地從身體裡湧出。
她脫了外套。
儘管表情尚算鎮定,崔景行還是從她絞得發白的兩手看出她的焦急。他說:「你們倆的感情很要好。」
許朝歌端過桌上的水喝了一口,再看過來的時候眼圈都紅了。她壓著喉嚨里的顫抖說:「我來學校認識的第一個人就是她,而且又一道住了這麼久。」
崔景行安慰道:「從她的紙條和做的準備來看,她暫時還吃不到什麼苦頭,這也是我沒有把這件事立刻擺上檯面的原因。」
許朝歌擦了擦臉,問:「那我有什麼地方能幫到你的嗎,崔先生?」
許朝歌覺得崔景行眉心像是更深了一點,又或許只是太過敏感,一眨眼,他神色還是恢復到初見的那般不咸不淡。
「我來這兒找你主要是兩個意思,第一就是你剛剛在紙條上看見的,向你解釋寶鹿的行蹤,免得讓你猜來猜去徒增煩惱,她很關心你。」
許朝歌點點頭。
「第二,我希望你能幫我想想相關的線索,寶鹿近來提過的人,宿舍里留下的蛛絲馬跡……從剛剛的交談里,我大概能知道你對這件事並不知情,現在問得再多也沒什麼意義,等你冷靜下來想起什麼,再告訴我。」
許朝歌很真誠地看著他:「我是真的不知道這件事。」
許淵遞過來一張名片,很精緻的金屬材料,正中拿宋體寫著「崔景行」三個字,下方職務寫著他是新映的CEO。
那是國內的一家大型集團,業務範圍很廣,學校去年的匯演就有他們的贊助。
許朝歌看了一眼就將之放進包里,說:「如果發現什麼,我一定會第一時間聯繫您的。」
崔景行從座位上站起來,說:「那好,麻煩你了。」
許朝歌跟著起身,補充:「如果您那有什麼消息,也麻煩第一時間通知我。唔,你們報過警了嗎,他們說過會幫忙嗎?」
崔景行方才一直坐著,看不太出高矮,站起來才發現身高了得。
許朝歌一米七幾的個子,女人中間絕對的鶴立雞群,跟他一比,像個孩子。
仰頭看,他下頷的曲線依然好看,沒有女性的柔和,線條凌厲,有稜有角,但別有一份男人的剛強。
他這時候笑了笑,唇線上揚得剛剛好,眼光柔和得如煙如霧,聲音也是輕輕的:「放心吧。」
許朝歌立馬將視線移開了,心臟微微窒了一下。腹誹真是多此一問,他這樣的一個人,怎麼會沒有自己考慮得周全?
崔景行這時候喊她:「一起走吧。」
三個人一併走到外頭,校長聽見聲音特地送出老遠,他站著和崔景行握手寒暄,討論要他多多蒞臨指導的事宜。
許朝歌卻悄悄等著,覺得下一刻他就能跪下。
車子被開到行政樓前,巧得很,奧迪,A8,亮瞎眼的牌照,一小時前大爺嘴裡的孫子,此刻就站在她面前。
衣冠楚楚的孫子對她說:「要送你一程嗎?」
許朝歌回神過來,定定看他:「哦,不用這麼麻煩,上課的地方離這兒挺近的,一會兒就到。」
崔景行不強人所難,朝她點頭道:「那好,路上小心,咱們保持聯繫。」
許朝歌說:「您也是,崔先生。」
崔景行抿了抿唇,像是要再說點什麼,又什麼都沒有說,只是低頭坐進車裡。
許淵替崔景行關上車門,路過許朝歌的時候道:「再見,許小姐。」
許朝歌揮手:「再見。」
崔景行這時開了后座的車窗,將頭探出一點,兩隻過分深邃的眼睛往上飄著,看到許朝歌臉上,說:「外面在下雨,你拿把傘再走吧。」
他說著將一把黑色的摺疊傘遞出來。
他語氣誠懇,許朝歌不好再拒絕,只能接過來,說:「謝謝您了。」
崔景行這次沒能忍住,說:「你不用喊我先生,也不用用『您』,我雖然比你大一點,但希望你別這麼見外。下次見面,你可以喊我景行。」
他是好意,可許朝歌也不至於真的蠢到會直呼他大名的地步。
上有政策,下有對策,她向著這張一笑起來就霧蒙蒙的臉言不由衷:「好的。」
大概是因孟寶鹿的事情分神,許朝歌這一天過得有點糟心,不僅在上午的台詞課上念得一通稀爛,下午的聲樂也成了車禍現場。
到了晚上,她更是在一向擅長的形體課上出了大醜。
老師直接在她屁股上踹了一猛腳,怒斥:「別以為自己有幾分姿色就翹尾巴,瞧你挺肚縮脖的那熊樣,我上廣場上拉個大媽都比你儀態好!」
華戲的老師就是這樣,在外捧弟子的時候一張嘴活像抹了蜜,比一切情話都來得膩人。
可一旦回到家裡,你稍有哪裡犯了錯,她就能罵得你狗血淋頭,連家門朝哪都不記得。
他們把這叫做抗壓訓練,讓同學們在學校里就練就一對皮耳朵,以後出了校門進到組裡,不至於被導演說幾句就尋死覓活。
許朝歌剛來的時候著實不適應,現在也能拍拍屁股站起來,又嗡嗡嗡的小蜜蜂似的,回到屬於她的花叢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