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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9 08:56:02 作者: 樓海
天氣稍一暖和,昆蟲就又爬了出來。一隻短翅的小蠅趴在桌沿,順著冰涼的木頭無目的地爬著。
陳琛目光渙散地看了好一會。
喜報正挑了帘子從廚房走出來,說:「買了這麼多好吃的啊,哥,你別動,還沒吃飯呢。」
見到陳琛拿著手機,忽然想到什麼,匆忙跑到房間裡,過了會拎著個鼓囊囊的袋子出來,說:「琛哥,這包東西是剛剛鄰居送給我的。我起初不知道給誰的,就拆開看了看,裡頭放了一個手機和一件衣服,衣服是男式的,我翻了翻標牌,是你的碼哎。」
陳琛接過來翻了翻,說:「是誰送來的?」
喜報說:「那人沒留名字,只知道是個女的,我猜,應該是吉醫生吧。」
一聽是吉醫生,毛孩立馬丟了手裡的雞爪,一下子竄過來,扒拉著袋子看還不滿意,拿油膩膩的手掏下去:「都什麼好東西!」
陳琛把袋子一把扯過來,說:「你別碰。」急匆匆地走了出去。
毛孩撮著手指,在後頭眼巴巴望著,心痛至極:「琛哥也太重色輕友了。」
陳琛坐在院子裡的小板凳上,這才將東西取出來。
毛衣很厚,也很軟,只是靠在手上就已經暖烘烘起來,見面的那一天,下大雪,她怕他冷,使勁摩挲他的耳朵,她的手卻是冰冷的。
他又把手機拆了,很明顯的男款,想起她一早說過要給他買,他問你是不是想包養我,她笑成一朵花,說她們圈子裡是流行養小白臉。
陳琛看了看毛孩手機上的那一串號,終於按了下去。
過了片刻,電話通了,她聲音透著疲憊,問:「是哪位?」
陳琛不知道怎麼的,有種情緒直衝上來,他屏住氣死壓下去,半晌沒有出聲。
吉雲又問了兩遍是誰,跟著沉默了一會兒,再開口的時候已經猜到了,於是輕聲問:「是陳琛吧。」
陳琛這才「嗯」了一下。
吉雲說:「東西你都收到了吧?」
陳琛:「嗯。」
「你別誤會啊,我就是覺得你應該沒空去買,所以才——」
陳琛忽然打斷了她,說:「吉雲,錢我要回來了。」
吉雲一怔,繼而說:「恭喜你啊,真是個好消息。」
陳琛問:「你呢,你過得好嗎?」
吉雲像是很低的笑起來,說:「挺好的啊。」
「我在電視裡看到你了。」
「……」
「吉雲,你真的好嗎?」
「好啊。」吉雲語氣仍是刻意的輕鬆:「已經洗過澡了呀。」
陳琛忽然伏下身子,將頭磕在自己的膝蓋上,劇烈的顫抖,呼吸如風箱,呼哧來呼哧去。
吉雲聽出異樣,問:「陳琛?」
陳琛說:「在。」
「怎麼了?」
他猛地閉上眼睛:「吉雲,我知道錯不在你。」
「嗯。」
「可我就是沒辦法立刻去見你。」
「我知道。」
「……」
「我等你。」
☆、插pter 71
市里最近有兩個人風頭很盛。
一個是年輕有為的徐敬堯又一次蟬聯了十大經濟人物,檯面上的褒獎背後卻是一波又一波的質疑與爭議。
安保極嚴的頒獎禮上,再沒有腐臭的大糞,徐敬堯站在領獎台上意氣風發,當場宣布要向本地的機構捐款百萬,幫助因藥物成癮的患者順利戒癮。
一手拿著屠刀,一手自然要捧著聖經。
當將混著淚與血的泥土洗淨,便再沒有會比這一身更潔白的衣服。
慈善家徐敬堯常常奔走在各大機構,和患病的人群打交道,也開始回歸正常的社交生活,有膚白貌美的女伴在側。
而當公眾的記憶開始退化,一檔法治節目卻讓低調已久的致癮藥物又一次回到了大家的視野。
一位匿名男子向警方揭露了當地一位大量囤積致癮藥物清腦康,並高價提供給附近的網吧、洗浴、休閒中心,超劑量販賣給客人甚至是未成年人的黑心商人。
跟拍的執法攝像儀的畫面里,高個子的男人穿一件單薄的夾克走在前頭,倉庫的門剛一打開,便是鋪天蓋地的清腦康,一箱一箱摞在一起,自地面堆到天花板。
勉強空出的一塊地上,還有污穢不堪的幾個敞口大鍋,記者介紹:這些設備可能被用來提純致癮藥物,讓買家在服用較小的劑量時獲得相同甚至更大的快、感。
節目播出的時候,主要涉事嫌疑人龍某及眾多參與此事的手下已經係數落網。
不過因為法律對此類事件的規範上存在空白,儘管因此種藥物濫用造成的後果嚴重,也給社會上帶來了許多不好的影響,卻仍舊只能以非法經營給涉事人進行定罪。
當記者和匿名舉報者面對面談話的時候,將這一問題與他進行了交流,在問到是否對這一結果感到憤怒的時候,臉部打滿馬賽克,連聲音都經過處理的男人卻說了不。
記者疑惑:「你應該是對這件事最深惡痛疾的,然而在知道這樣的處理結果後,卻一點都不會覺得氣憤?」
舉報者說:「如果我的努力能夠讓更多的人關注到這件事情本身,我就已經覺得是一種成功了。」
「為什麼你會這麼說?」
「因為制度是死的,但人是活的,只要關注的人足夠多,社會上反對的聲音足夠多,就總有一天會被聆聽和採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