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PARTⅠ
2023-08-21 21:08:54 作者: 柚心
當絢華趕到時,見到黎絮詠癱坐在地上發呆。
屋裡陷入凝重的氣氛。
「詠詠!」
幽幽拉回思緒,黎絮詠看清楚來人,一陣鼻酸,慌亂無措地望著絢華,許久才困難的吐出一句。
「媽……」
看著媳婦臉上無一絲血色,絢華已經猜到兒子的狀況並不樂觀,她先到廚房倒了杯熱茶,強迫她喝下後才問:「你問的結果怎麼樣?」
新聞說,參與活動的刑警非死即傷,她期望是最後一個,活著,至少還有一絲希望。
被逼著喝下一口溫熱的茶,暖意順著喉頭溫暖了身體,讓黎絮詠僵冷不能動彈的感覺好了一些。
「好一點了嗎?」
她捧著杯子點了點頭才說:「承奕被送到醫院,傷勢不明,我……我不知道他傷得多重……」
話未說完,她已經哽咽得說不出話來,湧出的淚水模糊了視線,讓她看起來可憐又憔悴。
絢華看著媳婦大受打擊的脆弱模樣,心摔得發酸不已,她深吸了口氣說:「只要活著就還有一線希望,他爸爸會在天上守護他,不會就這麼帶走他的!」
這話她是對著媳婦說,也是說服自己要樂觀面對。
黎絮詠點了點頭,心中縱使有憂心、煎熬,但看著婆婆如此堅強,無形給她一股力量。
至少她身邊還有與她一樣關心丈夫的人,她不是孤單一人!
想起這一點,混亂的心情平靜了一些,她強打起精神,開口道:「媽,我先準備一下,我們一起去醫院。」
「好,我等你。」絢華打開電視轉到新聞台,藉由新聞不斷揷播的最新消息,掌握狀況。
黎絮詠瞥了眼新聞,看著屏幕上的跑馬燈跑著最新的傷亡名單,擔心會出現丈夫的名字。
絢華見她又僵杵在原地不動,趕忙又喊了喊她,她才回過神,不讓自己有胡思亂想的空檔。
*
「該死,怎麼偏偏在這個時候不接電話?」
他們在攻堅任務時誤觸炸彈,發生槍戰,簡承奕被送到醫院、妥善處理傷口後,聽見同儕們怨聲連連的抗議聲。
這才知道引起公憤的原因——這次的任務的確出了狀況,但並不像新聞報導的那麼慘烈!
任務中受重傷的只有一個,並無生命危險,其餘刑警多為灼燒傷,雖痛,卻不致命。
媒體卻捕風捉影、加油添醋,甚至報出傷亡名單。
有的同儕看著自己在死亡名單里氣得臉都綠了,相信不久後證實媒體誇大事件,新聞局就會開罰。
簡承奕慶幸,自己不在搞烏龍的死亡名單里,但只要一想到妻子可能看到新聞,他急得沒辦法安安分分當個傷者,躺著休息,想打電話聯絡妻子,卻怎麼也聯絡不上。
心一急,簡承奕忘了左手臂有嚴重灼傷,急得直捶壁,這一捶可疼得他差一點飆出眼淚。
「媽的!該死!該死!」他緊繃著身軀,咬牙忍著劇痛,忍不住又爆出一串粗話。
自從他讓妻子辭掉工作後,她便開始投入創作,在他不在的時間裡,她大部分都待在畫室,直到傍晚才會離開畫室準備晚餐。
按常理來推斷,她不可能接不到電話,會不會是看到新聞報導,所以擔心地趕來醫院了?
正當他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不知該如何是好時,急診室的自動門打開,在往來的人群中,他看見一臉蒼白的妻子與面色焦急的母親。
「媽!詠詠!」
黎絮詠一踏進急診室,便全身冰冷、呼吸困難,雖然在來醫院的路途中她不斷告訴自己,千萬得堅強,不能讓丈夫掛心。但真正面臨這一刻,她的身心卻無法控制的陷入恐懼中。
突然聽見熟悉的聲嗓,她循聲望去,看到丈夫安然無事地站在面前,她急急衝上前,焦急地打量他,發現他除了左手包紮著,其餘各處看不出半點異樣,她卻還是掩不住焦急。
「你傷得怎麼樣?還有沒有其他傷?」
看著妻子一臉擔憂,簡承奕胸口情意沸騰,單手將她攬進懷裡。「我沒事,是左手受了點傷,你不用擔心。」
「真的沒事?」
「沒事,是新聞報得太誇張了—
..
—」
他的話還沒說完,黎絮詠強撐著不崩潰的情緒瞬間潰決,她歇斯底里地掄起拳頭捶打他。
「你怎麼這樣嚇我!你知不知道,我以為……」想到那個可能,她打住思緒不敢繼續想下去。
簡承奕自知有錯,認命地任妻子捶打,不斷道歉。
「對不起……是我的錯,我答應你會好好的不受傷,卻搞成這樣……」
絢華與媳婦一同走進急診室,見兒子沒什麼大礙,心裡的大石擱了下來,再看向來寡言的兒子在詠詠面前像變了個人,不由得揚起嘴角。
兒子外貌與亡夫像一個模子印出來的,但那性子,卻和她一模一樣,是媳婦的溫柔,融化了他們封在外層的冰啊,兒子能和這樣的女人在一起,讓她很是安心!
黎絮詠一確定丈夫僅是受了輕傷,因為過度緊繃後的放鬆,她覺得腳步輕浮,頭暈目眩,無力地倒在丈夫懷裡。
「怎麼了?」
「詠詠!」及時扶住妻子,看著她褪得無一絲血色的小臉,輪到他陷入說不出的惶懼中。
*
「不……不要……奕……」
前方不時傳來爆炸聲響以及焰焰烈火,讓她心驚膽跳,新聞主播的報導不斷在耳邊回蕩。
她想聽清楚新聞報導的內容,知道丈夫是生是死,卻因為頭暈眩不已,一個字也捕捉不到。
她好怕,怕再也見不到丈夫,就像見不到失去的那個孩子一樣。
「奕……你在哪裡,不要丟下我……」她無助的吐出咽嗓,整個人被心裡的恐懼淹沒。
不知過了多久,有個小男孩來拉她的手,用稚嫩的嗓音喊她。「媽媽、媽媽,往這邊走。」
涼涼的軟嫩小手拽住她,她才想問,你是誰家的孩子?想帶我去哪裡?沒想到,話才到嘴邊,丈夫的聲音突然傳來,轉移了她的注意力,黎絮詠急切地睜開雙眼,對上丈夫滿是憂心的臉龐,還來不及開口說些什麼,他便悶聲搶了話──
「怎麼我嚇了你一回,你也要回嚇我一次才甘心嗎?」
看著妻子上一刻還和他說話,下一刻就倒進他懷裡,他嚇得一身冷汗,失去往日沉穩,也不顧手受了傷,抱著她,要醫生救命。
那情景讓急診室里的同儕們看傻了眼,不敢相信這是平時寡默冷淡的冰山刑警。
「我……怎麼了?」腦中浮現片段記憶加上剛剛奇怪的夢,黎絮詠分不清哪個是現實,哪個是夢。
簡承奕抓著她的手湊在嘴邊親了親,心有餘悸地道:「暈了,嚇死我了。」
見丈夫為她緊張憂心,她有些愧疚,卻又想起方才的煎熬,她怒嗔。「都是你讓我這麼擔心,才會害我暈了。」
「對不起,是我的錯。」他認錯,卻又管不住臉上笑意。「不過說起來,害你暈倒的不是我。」
她不解地眨了眨眼,只當他這是推托之詞。
「哼!最好不是你。」輕斥後,她想起他的傷,擔心地問:「你傷得嚴不嚴重?」
「小傷,不用擔心。」討了罵也得到妻子的關心,簡承奕心裡暖呼呼,連說起話來都帶著笑。
總覺得丈夫的心情好得有些詭異,黎絮詠沒好氣地問:「有驚無險固然應該開心,但你有必要樂成這樣嗎?」
冷峻的臉部線條因為笑意而柔軟,連深邃眸底都閃動著笑意,讓她心裡有些不踏實。
見黎絮詠一臉忐忑,他柔情滿布、別具涵義地凝視著她。「詠詠,我們做人成功了。」
黎絮詠聽著丈夫難掩喜悅的語氣,不確定地問:「你說……我、我懷孕了?」
「對,醫生剛剛替你做了全身檢查,順便驗出來的。」
這個意外消息對他來說是天大的喜悅,卻又擔心她還沒做好懷孕的準備,所以高興不起來。
倒是母親不知道他心裡的糾結,既開心又感慨地說,她竟老到要當阿嬤了,讓他不知該做出什麼反應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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