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PART Ⅱ

  「呃，沒事……我只是在想剛才的電影劇情。」

  鄭紫妍含糊地敷衍著，視線又瞥到黎楚殷身上。他今天穿了一件紫色格紋襯衫搭配藍色牛仔褳，天生衣架子的身材讓他即使穿著休閒也很有型，剛才一路走來，她就發現有不少路人頻頻回頭偷瞄他。

  再抬頭望向他的臉龐，發現他森黑的眼眸正一瞬也不瞬地盯著她，那目光灼熱得幾乎要教人誤會。

  「你……幹麼那樣盯著我看？」

  「正常男人都是這樣看自己的女朋友。」黎楚殷理所當然地開口。

  聞言，鄭紫妍又是一陣心悸，若不是她很清楚這是演戲，她真的會誤以為他是認真的。

  「呃……快中午了，你想吃什麼？」不習慣如此曖昧的氣氛，鄭紫妍手足無措，連忙開口轉移話題。

  「我都可以，你呢？！

  鄭紫妍思索了一下後，旋即興奮地大喊。「啊，我想吃迴轉壽司！」

  她想起這棟購物商場地下一樓有專賣迴轉壽司的店家。

  「ok，那咱們走吧。」黎楚殷舉步就要往電梯的方向前進，卻見鄭紫妍仍站在原地，他停下腳步，朝她挑高一眉。

  「呃……楚殷，如果你不喜歡吃迴轉壽司，可以直說沒關係，我不是非吃迴轉壽司不可……」她怯怯地開口。

  「幹麼這麼問？你不是想吃壽司嗎？」

  鄭紫妍眼色一黯，「我不希望你以為我是個只顧自己的自私鬼。」

  以前她曾經跟王志賢來這裡吃過一次迴轉壽司，但是事後他卻抱怨她沒有徵詢過他的意見就作決定，很不尊重人。

  可是當初她說想吃迴轉壽司時，他沒反對，所以她一直以為他也喜歡吃壽司，沒想到這件事卻讓他介意了這麼久，還指責她太過自私。她明明不是這樣的人，卻被男友誤解，實在讓她很受傷。

  聞言，黎楚殷摸著下巴沉吟了一下，猜測她可能是因為王志賢說她個性太過強勢而受到了打擊。

  「所以呢？為了不想當一個自私鬼，所以你要拋棄掉自己內心真正的感受與喜好來迎合別人嗎？」

  「我只是希望大家都能夠開心。」鄭紫妍垂下眼眸。

  「紫妍！」黎楚殷的表情十分嚴肅。「我所認識的你雖然很有主見，但是我知道你絕對不會勉強別人配合你的喜好，不然以前高中時，班上的同學也不會推選你當了三年的班代，因為他們知道你做事負責又樂於付出，這樣的人怎麼可能會是一個只顧自己高興，不管別人想法的自私鬼呢？千萬不要因為別人的話語，就輕易否定自己。何況你永遠不可能討好每一個人，何不坦然做自己？」

  聞言，鄭紫妍的眼眶驀地湧起一股熱氣。為什麼一個跟她不對盤的黎楚殷這麼懂她，而跟她相戀十年的王志賢卻不了解她？

  是不是他們之間的溝通早就出了問盟，所以才會出現這種兩人各懷心思，最後走上分手一途的局面？

  就在她仍兀自怔忡之際，黎楚殷突然拿了一張紙條塞到她手裡。

  「這是什麼？」鄭紫妍困惑地低頭，只見紙條上頭白紙黑字清清楚楚地寫著——

  我，黎楚殷，是出自於個人意志，心甘情願陪鄭紫妍吃迴轉壽司，絕非遭受她的婬威逼迫，為免日後爭議，特立此據為憑。

  中華民國一百年十月五日

  看見那張紙條，鄭紫妍撲哧一聲笑了出來，這是什麼亂七八糟的字據呀！

  「喏，我白紙黑字寫張字據給你，之後我若是向你抱怨你沒問過我意見就決定吃迴轉壽司時，你就可以拿出這張字據來反駁我，免得你說我口說無憑，這樣總可以了吧？好了，我肚子快要餓死了，再繼續討論這種自不自私的話題會消化不良的。」這個女人就是對任何事都太認真，所以才會活得這麼累。

  小心翼翼地收好那張字據，鄭紫妍無法抑制自己的唇角不去上揚，怎麼一遇到黎楚殷，原本困擾她許久的心結，總是可以這麼輕易地就被他以幽默的方式給解開呢？

  沒再繼續執著於這個想破頭也永遠無解的問題，鄭紫妍微笑地主動牽握住他的大掌，甜甜地說了一句。「走吧

  ..

  ，我們去吃壽司！」

  望著她甜蜜的笑容，黎楚殷整個人都醉了。

  傍晚六點，兩人結束約會，黎楚殷開車載著鄭紫妍回到住處，下了車之後，望著站在銀色中古車旁的黎楚殷，鄭紫妍心底竟莫名地浮現一絲不舍。

  「楚殷，謝謝你，今天我很開心。」她這句話是真心的，自從和王志賢解除婚約之後，她的情緒一直相當低落，已經很久沒有像今天這麼開心過了。

  今天他們吃完壽司之後，黎楚殷還陪她搭了購物商場的摩天輪。

  之前因為王志賢有懼高症，所以即使她跟王志賢誕過那間購物商場無數次，卻始終沒有搭過摩天輪，沒想到最後反而是黎楚殷陪她搭了，也許這就是所謂的世事難料吧。

  道了再見之後，鄭紫妍轉身就想進屋，卻被黎楚殷喚住腳步。

  她不解地回過頭，只見黎楚殷狹長的眼眸閃著異樣的光芒。

  「小姐，你忘了一件事。」

  「什麼——」鄭紫妍話還沒說完，唇瓣乍暖的觸感讓她像是被閃電打到般徹底怔愣住，她瞠大了雙眸，瞪著近在咫尺的男性臉龐，發現黎楚殷竟然在吻她！

  下一秒，鄭紫妍使勁地推開他，面紅耳赤地朝他斥吼。「黎楚殷，你在幹什麼？」

  她緊張地左顧右盼，幸好現在巷子裡頭沒什麼路人經過，否則要是被鄰居撞見他們接吻，到時傳到父母那邊去，可就很難解釋了。

  「跟你吻別呀！」

  「什麼？」

  「我們是男女朋友，接吻很正常的，而且我剛才只是輕輕碰了你的嘴唇一下，你就氣得一副想把我大卸八塊的模樣，真的很沒說服力。」黎楚殷嘆氣。

  「可是……我們只是假裝交往而己，不用這麼逼真吧？」這個男人到底分不分得清楚他們並非真的在交往呀？

  「紫妍，我當然明白我們只是假裝交往，否則在我的標準裡頭，程度可不只這樣，但若是自己都一直在心底提醒自己這不是真的，又要怎麼教人信服呢？」

  說話的同時，黎楚殷的表情嚴肅而認真，彷佛就像是導演跟演員在溝通如何演戲那樣正經八百，教鄭紫妍無從反駁。

  「好了好了，我明白你的用心良苦，但是請你下次能不能先通知一聲，不要這麼突然，我會沒辦法反應……」

  「所以我以後只要通知一聲就可以吻你了？」黎楚殷好整以暇地問她。

  迎視著他似笑非笑的眼神，鄭紫妍雙頰一紅，尷尬地別開臉。「再說吧……我要先回家了，再見！」

  語畢，她便一溜煙地狂奔衝進家門，不好意思再多看黎楚殷一眼。

  走進自家客廳，父母早已用過晚餐，坐在沙發上頭看電視，看見他們，鄭紫妍不禁有些心虛。

  「爸、媽，我回來了。」

  「小妍，你的臉怎麼這麼紅？身體不舒服嗎？」瞧見鄭紫妍整張臉紅通通的，鄭母關心地詢問道。

  「沒事，我跟楚殷看完電影之後，又去吃了薑母鴨，所以臉才會這麼紅。」

  鄭紫妍隨口胡謅，要是讓父母知道黎楚殷剛才在家門口吻了她，搞不好老爸會氣得衝到黎家把黎楚殷的狗腿打斷！

  三步並作兩步地迅速溜到房間裡頭，知紫妍關上了房門，整個人癱靠在門板，感覺心臟猶如擂鼓般在胸腔裡頭激越跳動，讓她呼吸忍不住也變得急促。

  真是的，只不過是一個蜻蜓點水般的輕吻，她幹麼反應這麼大？

  搞不好剛才黎楚殷在吻她的時候，心底還在思考著紅豆餅餅皮的麵粉比例、紅豆內餡要熬多久之類的問題，對這個吻一點感覺都沒有呢！

  沒錯，肯定是這樣的！黎楚殷也跟她解釋過，那只是演戲而己，她真的不必如此在意。

  只是不知道為什麼，想到這裡，她的胸口卻感覺悶悶的，像是壓了塊石頭般很不舒坦。

  嘆了口氣，她伸手來到大衣口袋，準備掏出裡頭的皮夾和鑰匙時，指尖卻摸到一張紙條，那是稍早黎楚殷寫給她的字據。

  看著紙條上頭黎楚殷蒼勁有力的字跡，以及他總是不按牌理出牌的無厘頭安慰，鄭紫妍不自覺傻傻地盯著那張紙條，兀自發起呆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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