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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9 06:55:33 作者: 空烏
    余成宋一怔,清醒過來,慢慢鬆開手。

    但依舊垂著眼瞼,低聲威脅:「再說一次,我弄死你和余成元。」

    「殺人了!殺人了!」老媽捂住脖子一把推開他,狼狽地往後爬,哭天搶地:「元元,我的元元……」

    余成元從沙發上跳下來,跑過來抱住她,邊瞪他們邊喊:「媽,媽……」

    這幅母慈子孝的場景和十多年前的畫面重合,余成宋定定看著,腦袋裡像灑了一罈子酒,昏的看不清東西。

    殷顧拉著他手臂扶他起來,他按著殷顧胳膊才不至於站不住。

    「你們出去!出去!」老媽抱著余成元,警惕地看過來,「不要讓我再看見你們,滾!」

    余成宋盯著他們,腳下生根似的動彈不得。

    「走吧,」殷顧握住他手腕,半摟著他走出去,門虛掩上,眼神柔和地看著他,輕聲問:「家裡的刀……」

    「……只有兩把,」余成宋感覺心裡壓得喘不上氣,使勁捏了捏鼻樑才說出話:「另一把應該在廚房。」

    「我馬上出來,」殷顧揉了揉他頭髮,「等我一會兒。」

    「嗯。」

    殷顧推門重新進去。

    余成宋靠在走廊的牆上,忽然覺得累,真累。

    明明這種情況之前也經歷過無數次,甚至有兩次刀都落在他身上了,疤到現在還在腰上。

    早該習慣了的事,現在指尖卻抖得不像話。

    可能是過了之前想都不敢想的好日子,現在忽然回到這個活了十八年的腐爛的家,居然身驕肉貴,接受不了了。

    門被推開,殷顧走了出來。

    也不知道他在裡面幹了什麼說了什麼,屋裡沒有了老媽的大喊也沒了余成元的哭聲,安靜得像是什麼都沒發生過。

    余成宋轉頭。

    殷顧手裡拿著一把菜刀一把水果刀,輕輕帶上門,抬頭看見他什麼話都沒說,只是走過來一把抱住了他。「先回家,嗯?」

    余成宋用力地抱了回去,緊了緊胳膊,咬牙壓住眼底的濕意,聲音發啞:「嗯,走。」

    殷顧一打開家門,余成宋就進了臥室,把自己摔在床上,一動都不想動。

    殷顧進屋摟著他安慰了一會兒就出去了,外面一陣乒桌球乓。

    余成宋能聽見他的腳步聲,先是開了冰箱,拿了不知道什麼東西出來,然後去了廚房,叮叮咣咣費勁巴拉地鼓搗了半天,最後回了臥室。

    床邊陷下去一塊兒,殷顧捏了捏他肩膀,輕聲問:「餓不餓?放學不是說餓了,我訂個外賣吧。」

    余成宋抓住他的手往懷裡藏了藏,悶聲說:「不餓。」

    「那起來,」殷顧笑了笑,「抱抱。」

    余成宋吸了吸鼻子,趴著沒動:「你做什麼了?」

    「嗯……」殷顧頓了頓,咳了聲,一本正經,「我叫它糖水雞蛋,你可以叫它糖水蛋花湯。」

    「什麼?」余成宋撲哧樂了,抬頭看過去,眼眶紅的,但嘴角是彎著的,「讓我看看,什麼玩意兒。」

    殷顧指尖在他眼角抹了一下,眼底微沉,拿起桌子上的小盆兒給他看,無奈地笑:「不知道為什麼這樣了,雞蛋都這麼不禁煮麼,它平時是不是不鍛鍊身體,全是肥肉,一煮就散了,我記得你煮的時候都是完整的啊。」

    「我拿的雞蛋都是健身之後的雞蛋。」余成宋坐起來拿勺子喝了一口帶著蛋清的湯。

    味道居然還不錯,挺甜的,就是雞蛋蛋清全散開了,剩個孤寡蛋黃,一看就是大火下的雞蛋。

    「挺好吃的,」他數了數蛋黃,「你放了五個雞蛋啊。」

    「本來想放倆,」殷顧說,「但是蛋清都沒了,我怕你吃不飽。」

    「蛋清嚇跑了,」余成宋笑得拿不住勺,「好吃是真好吃,就是廢雞蛋。」

    殷顧和他一起笑:「唉,太難了,做飯原來這麼難,之前辛苦了。」

    兩個人笑了半天,最後笑聲漸漸消失,余成宋嘆了口氣:「操,顧顧,我氣的肝兒疼。」

    殷顧一手端著盆,另一隻手給他揉了揉:「我出門前你媽的狀態還可以,也沒對我說什麼,我感覺她就是——」

    「就是想折騰我,我不在她就正常了,」余成宋喝了口糖水,甜味在嘴裡散開,才覺得好了點兒,「我活著她就不痛快,就一直記著余成元死了。她其實知道是她沒照顧好余成元才出事的,這麼多年一直做噩夢,睡不好,所以她告訴自己是我殺了余成元,我死了,余成元就解氣了,就不會折磨她了。」

    「她已經不正常了,沒辦法溝通,」殷顧說,「你爸那邊……」

    「窩囊廢,」余成宋嗤了一聲,「我媽喘口氣兒都能把他嚇死。」

    「其實……」殷顧看著他,「這件事其實不應該從你和你媽之間著手解決。」

    余成宋看他。

    一直在局裡生活,他不如殷顧這個局外人看得清。

    「你沒辦法和一個不講理的人講理,你應該把你爸叫回來,一起商量這件事兒。你和你媽之間再怎麼衝突,法律上你們的關係都不會變,等同於你們會一直綁在一起。」殷顧解釋。

    「真他媽嚇人。」余成宋說。

    「所以這件事要從你爸那裡做突破口,讓他們兩個解決,走還是留,怎麼走,怎麼留,」殷顧頓了頓,猶豫了一下,還是看著他說:「只有他們兩個分開了,你才能和她分開……我這麼說沒有立場,但是我今天……你嚇壞我了,我如果來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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