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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9 06:04:32 作者: 陸路鹿
瓷質的杯壁冰涼,就像是一小瓢涼水,刺激得她立刻自發地坐直了身子,也顧不上再去想這是真是假了,雙手下意識地捧著杯子,把裡面的水咕嚕咕嚕全喝了下去。
溫熱的茶水好不容易把人喉嚨間的火苗給撲滅了,錦一卻還嫌不夠似的,喝完後又把茶杯遞了過去,笑著想要再討一杯。
直到幾杯茶水下肚後,她整個人才舒服了許多,終於如願以償,擁著錦被心滿意足地重新躺下了,心想這個夢做得可真值得。
誰知道錦一這一躺,也不知道是因為她太高興而導致距離估算出錯,還是不太小心了,後腦勺一下子直接就撞在了身後的牆上,發出「嘭」的一聲響,就連聽的人都覺得疼,更別提她了,更是疼得齜牙咧嘴的。
她抱著自個兒的腦袋在床榻上嗷嗷叫,可隔了半晌突然反應了過來……既然她還能感受到疼,那豈不是說明她沒有在做夢?
等意識到剛才的那一切都是真的以後,將將躺下的人頓時睡意全無,抬起胳膊,掙扎著想要坐起來。
不過此時蕭丞已經掀開被子,重新躺在了床榻上,在聽見那一聲巨響後,皺了皺眉頭,而後長臂一攬,直接把還不安分的人按回了自己的懷中。
他的下頜抵著錦一的頭頂,空著的另一隻手替她揉了揉腦袋,嗓音冷柔地嘆道:「你什麼時候才能讓咱家省一點心。」
儘管充滿生機和希望的春天已經快要露出尖尖角了,不過冬末的夜晚還是漆黑寒冷,而屋內除了要暖和些以外,其他的和外面的世界並無兩樣。
四下萬籟俱寂,靜得錦一隻聽得見窗外吹得呼呼作響的烈風聲,以及耳畔的心跳聲,一下又一下,沉穩地跳動著
雖然算不上有多清晰,卻足以證明它的主人是真實存在的,也足以讓人感到安心。
不過錦一還是遲遲沒有回過神來,就像是被冬風凍住了似的,陷在蕭丞的懷裡一動也不動,只覺得自己的鼻息間全是他的味道,熟悉得她的眼眶一熱。
其實她也不知道自己大半夜的在難過什麼。
明明在皇帝的面前她都沒有害怕過,而現在僅僅是這樣被蕭丞抱著,她就有種想哭鼻子的衝動,好像那些死裡逃生的後怕全都涌了出來。
見錦一不吱聲,蕭丞也沒有催促什麼,閉上了眼睛,似乎不太在意她的回答,反正她說話也好,不說話也罷,只要人在他的懷裡就好。
沒人出聲的屋內一時間又安靜了下來,不知過了多久,才終於出現了風聲以外的響動。
錦一抬起還有些僵硬的手,回應著還在耐心等著她的人,往他的懷中又鑽了幾分,把滾燙的眼淚全蹭在他的衣襟上,聲音低而輕地說道:「我還以為你不會來了。」
儘管這話聽上去像是在責怪蕭丞來晚了,可她的語氣里全然沒有埋怨的意思,反倒只剩下了慶幸,慶幸著自己這回沒有再被他扔下了。
聞言,蕭丞睜開了眼眸,唇畔出現了小小的弧度,仿佛聽見了一句什麼荒誕不經的玩笑話,卻遲遲沒有說話。
他望著虛無的空氣,任由錦一在自己的身上蹭來蹭去,等懷裡的人把眼淚鼻涕都蹭乾淨後,才緩緩開口問道:「錦一,咱家是不是犯了什麼滔天大罪。」
「……」這還用得著問麼?
錦一的注意力被分散了一些,覺得自己悲傷的情緒好像被這一問題給堵回去了不少,心想蕭丞這不是在明知故問麼,畢竟他殺人放火的事沒少做吧,儘管大多數都不是由他親自出面。
可是想歸想,她嘴巴上卻不敢這麼實話實說,抽了抽鼻子,聲音還是不太明快地回答道:「沒有啊……你怎麼突然想起問這麼奇怪的問題?」
蕭丞的手還在輕撫著錦一的後背,好像也不太在乎她的答案是真是假,聽她說完後又繼續問道:「既然沒有,那你為什麼總是害怕咱家會丟下你逃走。」
「……」這又是在一步一步把她引進圈套麼?
大概是因為沒想到他會這麼問,錦一一時間又愣住了,心想要不是以前在他身上吃過虧上過當,她現在也不至於總是這樣擔驚受怕的吧。
所以這一切還是全都怪蕭丞。
一想起這個原因,錦一也忘了難過了,這次是真的帶著埋怨的情緒,憤憤道:「『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這句話你沒聽過麼!」
「嗯,沒聽過。」
「……」
錦一本以為這下蕭丞應該沒話說了,卻沒料到他說起謊來居然也是得心應手,簡直是毫無羞恥之心。
她不想和耍無賴的人說話了,甚至還把身子往後挪了挪,試圖和他重新拉開距離,用實際行動來表明自己的不高興。
不過蕭丞哪兒能讓錦一就這樣如願,壓在她後背上的手沒有鬆開分毫,語氣稍顯悵然地反問道:「咱家什麼時候咬過你。」
「怎麼沒有!」見他又在裝清白,錦一知道他又是想抵賴了,恨不得把他的劣跡斑斑全都一一羅列出來,「你以前做的那些事不全是在咬我麼」
相較於她的激動萬分,蕭丞就顯得冷靜得多了,至少還有空閒安撫她的情緒,替她順了順氣,沒打算在這個問題上和她爭個高低,只是神色平靜地說道:「你真的以為那就是咬麼。」
「怎麼不……不……」
錦一原本還很理直氣壯的,可突然間不知道為什麼,她越說下去底氣越不足,最後變成了結巴,支支吾吾了半天也沒有說出個什麼所以然來,索性閉上了嘴巴,又不說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