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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9 06:04:32 作者: 陸路鹿
她只感受得到他的胸腔震動,隨後才反應過來,自己好像又被莫名其妙地嫌棄了一番。
「……」
雖然錦一一肚子的苦水,但是如果她真做錯了什麼,她一定會認認真真改正的。畢竟事關重大,不再只是她一個人的事了。
可她深刻自省了好一會兒,也沒想明白自己到底又有什麼地方做得不好,只好悶悶地問道:「我是不是又做錯了什麼?」
還是說她今兒又撞了什麼邪,要不然為什麼不管做得好與不好,都會有人不滿意。
蕭丞眼眸低垂,輕瞥了她一眼,言簡意賅道:「罄竹難書。」
「……」錦一原本都已做好了挨頓罵的準備了,誰知竟然就等到這麼幾個字的回答,而且還不太認真。
這讓她在鬆口氣的同時又不禁心中一惱。敢情她這又是被戲弄了?
錦一抬頭瞪了蕭丞一眼,正想找他問個清楚,卻感覺到他的手一松,而後被他放開了。
她整個人又自由了,而蕭丞也再無異樣,神色如常地繼續走他的路。
「……」這……這就完事了?撩了火又不給滅,真真是這世上最可惡的事,沒有之一。
錦一沒地兒撒氣,只好用腳踢著雪,覺得自己要是這會兒追上去的話,指不定又會被他變著法子羞辱呢,於是先站在原地冷靜了片刻,等身心都達到最佳狀態後才挪步子。
結果還沒走兩步呢,她又覺得哪裡怪怪的,便停了下來,攤開手掌,低頭一看。這才發現,握成拳頭的手裡不知什麼時候被塞了一把短刀。
不過是一把看上去很普通的刀。至少光從外表上看,這把刀算不上什麼佳品,甚至有些其貌不揚。
好在對於一個沒怎麼見識過的人來說,錦一還是興趣濃厚的,既新奇又小心地把刀從刀鞘里拔了出來,里里外外都仔仔細細地瞧了個遍。
在這悄無聲息的雪夜,似乎還能聽見刀出鞘的聲音,乾脆而利落。刀身在月光下泛著鐵質的冷光,刀刃鋒利得仿佛翻轉間反射出的刀光都能殺人似的。
雖然刀劍之類的兵器,錦一一般都是敬而遠之,並沒有什麼機會能像現在這樣近距離欣賞,知道的也不多,所以看得連連發出驚嘆聲。可就算她不怎麼懂,也能看得出,這短刀至少比它看上去要厲害得多。
就這麼出神地看了一會兒,錦一突然想起了正事,抬頭一看,蕭丞早就走得老遠了,這令她啼笑皆非。
上一回在寺廟也是這樣,留下一荷包的銀子就走了。他這人怎麼這麼喜歡偷偷給人塞東西呢……光明正大地給不行麼。
不過給她這麼一把刀又是作甚,防身用麼?那他的血恐怕會用來給這把刀開葷吧。
一思及此,錦一兀自笑了笑,望著那道孤傲的背影,又不太笑得出來了,陷入了沉思中。
她想了想蕭丞的用意,又想了想自己,忽然覺得遮擋在眼前的迷霧在逐漸散去,一些一直想不通的事情似乎也清晰了起來。
唔,就讓她再自作多情這最後一次吧。
她把刀放回刀鞘里,緊握在了手中,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拔腿就去追已走遠的蕭丞。
在還差幾步就追上的時候,錦一緩了下來,背在身後的雙手絞作一團,盡力保持著平穩的心態,就隔著這樣的距離問道:「奴才又不會武功,廠公送我刀做什麼?」
「你立了功,理應受賞。」蕭丞乜了她一眼,像是她問了一個很多餘的問題似的,「這個理由夠了麼?」
「哦……」大晚上的,在風中等那麼久,原來就是為了親自給她送賞啊,真是盡心盡力。
錦一點了幾下頭,暫且相信了他的話,又繼續追問道:「可這刀奴才拿著也沒什麼用處,有些太暴殄天物了,廠公能換別的賞麼?」
「怎麼。」蕭丞輕笑了一聲,不以為意,「難道薛公公剛才不害怕麼?」
剛才?他是指被掐住脖子那一下麼。錦一好好想了想,然後誠實地點了點頭,回答道:「怕。」
在發生的當下,因為是意外多於害怕,倒還沒覺得有什麼。可現在回想起來,的確還是有些後怕的。
如果把他換作別人,那她肯定已經一命嗚呼了吧。
又是預料之中的答案,蕭丞神色沒多大變化,意態從容,語淺而意深,道:「既然怕,那就好好練練該如何出刀。」
話中的熟悉感讓錦一微微一怔。
以前她不想練武的時候,他好像也是這麼說的吧。
她又是怎麼回答的呢。應該無非就是「有你在,我怕什麼」之類的話吧,說完之後又可以心安理得地偷懶去了。
不知道現在這句話還管不管用。
走在後面的錦一突然朝前跨了一大步,橫在了蕭丞的面前,擋住了去路,仰著頭問著他:「你這是在擔心我受傷,對麼?」
蕭丞被迫停了下來,低頭看著她,還未來得及褪去的笑意也停在了嘴角,可遲遲沒有回答。
他的目光熾熱,似乎想要看進人的心裡去。
這讓錦一更緊張,呼吸急促,掌心裡也滿是汗,仿佛下一刻就會昏厥過去,卻仍直視著他的雙眼,「其實你沒想過要害我的,對麼?你也還拿我當朋友的,對麼?」
人生中難熬的事還有那麼多,錦一不想再為難自己了。
如果他還和從前一樣不善言辭,那麼所有的話都由她來說。不去問兩年前他為什麼不來找她,也不去想以後會變成什麼樣,活在當下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