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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9 06:04:32 作者: 陸路鹿
    一路上無言,竟讓走路的速度變快了,行了沒一會兒工夫便到了永和宮。只是還沒跨進那道門,就已經感受到了與往日不同的氛圍,連人影都看不到幾個。

    曾幾何時,這裡還是後宮所有妃子最歆羨的地方,仿佛熱鬧只屬於這一處,可一眨眼就已物是人非,如今竟成了最冷清的地兒。

    不過有人歡喜有人愁。

    當他們踏進正殿的時候,能明顯察覺到皇后娘娘的確同前幾日判若兩人。儘管在她的臉上並沒表現得有什麼不同,但就是能很微妙地感覺到她是喜悅的。

    既然皇后都已經一掃之前的陰霾,那惠妃的事也應該差不多可以坐實了吧。

    但這些話他們當然只敢自己默默在心底想一想便好,面上還是和平時無異,沒什麼過多的表情,目不斜視地把手裡的東西按瑜盈的話安放好,然後站在一旁,等著她的吩咐。

    然而這一次開口的換作了皇后。

    她端起面前的茶盅輕啜了一口,緩緩道:「錦一留下,其他人都退下去領賞吧。」

    「……」皇后的反常令他們咋舌。

    所以說,她的心情得有多好,才會讓他們連送個東西都還能領賞。

    他們心裡雖疑惑,但嘴上還是不忘說一句「多謝娘娘賞賜」,謝了恩後便往外走。

    出去之前,采月抬頭看了錦一一眼,而後也同旁人一起退下了。

    屋子裡又只剩下錦一和皇后兩人了。至於把她單獨留下來的原因,錦一當然清楚了,恭恭敬敬地站在她的旁邊,低著頭說道:「恭喜娘娘,終於如願以償了。」

    皇后淡淡一笑,放下手裡的茶盅,還是一副高不可攀的語氣,說的話卻是親和許多,問道:「這件事你立了功,有什麼想要的麼?」

    「奴才從來都不是為了得到什麼才這麼做的。」錦一的腦袋又埋低了幾分,誠惶誠恐道,「能為娘娘效力是奴才幾輩子修來的福分,只要能一直服侍娘娘,奴才便心滿意足了,豈敢再求別的東西。」

    「你瞧你這人,這麼大驚小怪做甚,本宮說你什麼了麼。」皇后笑罵道,「你要站便好好站著,看你那脖子,彎得都快斷了似的。」

    「……」皇后什麼時候變得這麼體貼人了?

    錦一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埋得確實有些累了,於是默默直起了腦袋,等她的下文。

    「太醫說,再等個兩三日,皇上就能醒來了,可他們開的藥方子管用麼?」

    「管用的。」她趕忙應道,又從衣服里掏出了一個小盒子,放到了皇后的面前,「若娘娘不放心,奴才還帶了月支香來,您只需放進香爐里焚燒便可,功效是一樣的。」

    皇后點了點頭,卻突然不說話了。錦一見她正望著那盒子出神,似乎還在擔心什麼,又出聲撫慰著,「娘娘如此悉心照顧皇上,皇上醒來後,定會感動不已的。」

    說來說去,能讓皇后擔心的無非也就兩樣。一是小皇子,二是皇上。

    而今惠妃已經對她構不成任何威脅了,皇上這一邊也暫時不用過多費心,可誰可以肯定以後不會再有第二個惠妃出現呢。

    不管她在嘴上說得如何不在乎,可其實也打從心眼兒希望能夠再重新得到皇帝的**愛吧,畢竟這才是在宮中站穩腳的不二法門。

    「就你這張嘴巴會說話。」皇后又恢復了神色,將桌上的小盒子收好,揮了揮手,「好了,這兒也沒你什麼事了,退下吧。」

    「是。」錦一行了禮,剛從正殿裡退出來,就又撞見了瑜盈。

    她似乎是一直守在門口,見錦一出來後,便走向前,板著一張臉說道:「娘娘命我替你騰一間屋子出來,今後你便單獨住在東邊那間屋,知道麼?」

    「……」原本還以為對她的態度會有所好轉,怎麼還是兇巴巴的。

    可好在終於不用同那麼多人擠在一起了,樂大於愁,所以錦一還是笑吟吟地道了謝,「真是有勞姑姑了。」

    瑜盈單單看了她一眼,沒有再說別的什麼,掉頭離開了。

    還好錦一早就被她無視慣了,並不是太在意,長舒了一口氣,晃著手大步朝前走著,只覺得心裡一陣暢快。

    雖然往後的日子就像是這夜晚一樣長,甚至是同樣的黑暗,但總歸是完成了一件事,自己也不算是一事無成了。

    出了永和門,又是一眼望不到底的永巷。她忘了提燈,萬幸的是長街上的燈樓已經被點亮了,杳杳燈火將會一直亮到拂曉。

    可走了沒幾步,就看見前面站著一個人,背對著她,不知道等了多久。

    是蕭丞。

    北風吹荒了夜色,燈獨熒熒。懸在天邊一角的上弦月細瘦,仿佛輕輕一用力,就能把它掰成兩截似的。

    他站在這空寂茫茫之中,風骨清逸,唯有影子與他為伴,竟讓人生出一種寂寞入骨的錯覺來,覺得他孤獨到連影子都長滿了青苔。

    錦一看著看著,覺得時光仿佛又交錯了。

    以前她最喜歡趁蕭丞不注意的時候,偷偷從後面跳到他的背上去。當然,十次中,有九次都是以她撲到地上收場,還有一次呢,則是被他提著衣領,扔到屋頂上罰站。

    然而饒是如此,這個壞毛病好像還是沒有被他治好。要不然怎麼這麼多年過去了,她還是有一種想要跳上去的衝動。

    可是只怕現在的下場會被當年慘上無數倍吧。興許是被他從屋頂上直接扔下來?又或者是被倒著綁在樹枝上?再不然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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