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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9 06:04:32 作者: 陸路鹿
惠妃也沒比這些太醫清閒到哪裡去,已經派了好幾人進去探探情況,卻都沒有得到一個確切的答案,於是在一旁急得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這皇帝明明之前還好好的,怎麼可能說病就病呢,實在是太蹊蹺了。
而最讓她頭疼的是,皇帝又恰好是在她的寢宮中出了事。就算她敢摸著胸口發誓,自己從未做過任何加害於皇帝的事,可誰會信呢。皇后也定會趁機往她的身上潑髒水,把罪名扣在她的頭上。
她能依靠的本來就只有皇帝一人,如今他也病倒了。若事態真發展到了那一步,那她可真就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了。
而眼下還能幫她的,恐怕只剩下一人了。
惠妃看了看四下,支開了多餘的人,而後向候在殿內另一角的蕭丞走去。
角落裡燭光微弱,忽明忽暗,寒風時而從半掩著的窗牖灌進來,沖淡了悶人的暖氣,他那玄色的衣袍便在這烈風中翻飛,像是在雪裡洇開的一滴墨。
大抵是察覺到了身後的動靜,蕭丞朝後方瞥了一眼,見是惠妃,便轉過身來,臉色平靜,問道:「不知娘娘有何吩咐?」
都這時候了還裝聾作啞,難道她有什麼吩咐他還不清楚麼。惠妃忍不住在心底冷笑,卻又不願在這個關頭與他為敵,面帶笑意說道:「蕭廠臣,你我明人不說暗話,本宮只是想知道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蕭丞右手撥弄著佛珠,眉頭微蹙,似有片刻的沉凝,像是遇到了什麼棘手的問題,反問道:「娘娘不是應該比臣更清楚麼?」
惠妃臉上的笑容瞬時僵住,心中的不安逐漸擴大,很快又冷靜了下來,「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娘娘哪個字沒明白,臣解釋給您聽。」他依然心平氣和,甚至連多費唇舌為她解釋一遍都毫不在意。
解釋?呵,有什麼可解釋的,解釋他之前說過要幫她的話是如何餵了狗麼?
「蕭廠臣,你現在這是要翻臉不認人了?」
見他把關係撇得一乾二淨,惠妃不禁一惱,伸手去抓他的衣服,想要好好質問一番,卻連他的衣角都沒有碰到,還差點摔在地上。
「娘娘恐怕是有所誤會了。」蕭丞的眼中閃過一絲厭惡,身子往旁邊一側,避開了她的碰觸,語氣卻沒多少變化,沉著得就像是一個局外人,「這弒君之罪,可不是臣想幫便幫得了的。」
弒君之罪……惠妃被這四個字砸得腦仁發懵,連腳跟都有些站不住了。
他這顛倒黑白是非的能力果真不容小覷,莫須有的事竟然也能說得跟真的似的,看樣子是鐵了心要藉此機會徹底毀了她。
雖然她一直都知道蕭丞奸詐多變,所以那日他在寺廟裡說的話她並非全然相信,也沒有期望他會真心真意地幫她什麼。可更沒讓她想到的是,他竟然這麼快就設了局,將她引了進來,讓人還來不及防躲就已被逼上了懸崖。
「不如蕭廠臣同本宮說說,連太醫都還未下定論的事,你又是如何這麼肯定的?」她穩了穩欲倒的身子,雙手緊握成拳,指甲刺進掌心,疼得讓人不得不清醒過來,「蕭廠臣莫不會才是這幕後主使吧。」
這話惠妃說得有七成的把握。畢竟當年蕭丞為了奪|權,甚至不惜將一手扶攜他的趙德祥殺害。如此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人,還有什麼事是做不出來的。
而剩下的三成,她只是想不明白,拿當今聖上的性命當賭注,若只是為了扳倒她,這麼做未免有些太大費周章了吧。況且,僅憑他一人,只怕是不敢輕易動皇帝的,這背後必定還有權勢更大的人參與其中。
至於那人到底是誰,於惠妃而言並不重要,畢竟眼前最要緊的是,她要如何度過這關,保住性命。
對於她這一番推論,蕭丞沒有否認,也不說話,只是神色淡然地看著她,似乎是在等著她的下文。
見他不搭腔,惠妃心底更加篤定了,知道像他這樣的人,就算是被說中了心思,也不會表露出來,所以只當他的沉默是在拖延時間想對策。
「皇上一直都對本宮言聽計從。你說,如果等他醒來以後,知道這一切都是你做的,你覺得會怎麼樣?」有了之前的認知,她也沒那麼畏懼了,道,「本宮雖不知你想做什麼,但也絕不會阻撓你,只要你這回能幫我,日後本宮定不會……」
惠妃還一心一意地以為自己真的找到了他的要害,說起話來也比剛才有了底氣,仿佛很是肯定他會點頭答應。
只不過,她好像忘了,這一切都不過是她一個人的假設罷了。
「承蒙娘娘抬愛。」蕭丞像在看跳樑小丑般,終於還是失了耐心,打斷了她的話,聲音冷漠刺骨,「只是臣向來貪生怕死,可能威脅到臣的,臣一概不會留。」
這話中的意思恐怕是再清楚不過了。
他要她死,不留餘地。
「你……你說什麼?」惠妃以為自己聽錯了,臉上血色盡失,難以相信地看著蕭丞,沒想到自己已經讓步至此,他卻依然絲毫不留情面,「你真要做到這種地步麼?」
或許,她從一開始就不應該抱有僥倖心理。得罪過他的人,最後都會被加倍討回來,從來都沒有誰能落得一個好下場的。
然而她還未等到回答,邵生就正好從外面疾步走了進來,打斷了這次談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