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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9 06:04:32 作者: 陸路鹿
顯然,他也注意到了蕭丞。
大概是都嗅到了一絲不同尋常的氣味,原本吵鬧喧譁的大堂忽然之間安靜了下來,於是他倆又成了焦點。
傅川並未起身,看了看他身邊的錦一,似笑非笑道:「我以為宮裡的事已經夠讓蕭廠公忙得焦頭爛額了,沒想到還有這等閒情逸緻,真是佩服。」
蕭丞牽著錦一的手沒有鬆開,言簡意賅地留下「為樂當及時」五字便提步朝樓上走。
一邊是前僱主,一邊是新靠山,錦一夾在這中間,竟有一種腳踏兩隻船的羞愧感,也不能說什麼來打圓場,只能堅定地站在蕭丞的身邊,來表明自己的忠誠。畢竟藕斷絲連是最不道義的事,正好可以趁此次機會告訴傅川,她不會再幫他辦事了。
於是傅川又將話頭轉向了錦一,「公公這般言而無信,我能討個說法麼?」
正文 第23章 平生意
真是吾想獨善其身,偏偏天不遂人願啊。
以前錦一還沒這種感覺,現在才發覺,原來幫人做事也要講究一個心甘情願的。雖說沒什麼能力的人就不應該這麼挑三揀四,可若是遇上不合心意的,做什麼都提不起精神,總是想迴避,也難怪她一直沒做成什麼事。
不過錦一也不是討厭傅川,只是比起他的成功,她好像更希望看見蕭丞青雲直上。
唉,這又算是什麼奇怪的心理,明明這兩個人過得好不好,似乎跟她沒多大關係啊。
可是蕭丞對傅川的話充耳不聞,仍舊不急不緩地往樓上走著,清風不驚。
酒肆里燈火如晝,映在他清逸的臉上,琥珀色的眼眸仿佛又變淺了些許,更襯得其中的疏淡愈發明顯。
他不停下來,錦一也只能任由他拉著走。
每到年關,酒肆里的生意都是異常紅火,所以店裡的木質樓梯還未來得及修繕,人走在上面嘎吱作響,好似下一秒就會踩空。
在這凝重氣氛的烘托下,錦一隻覺得每走一步都像是在賭一把,生怕把下面的那群人惹火了,對他們刀劍相向。
雖然蕭丞武功高強,可錦衣衛也不是吃素的,況且在人數上還占那麼大的優勢,真要打起來,也未必打得過。
只是像她這種無關緊要的人,應當是可有可無的,值得傅川這樣專程提出來問她,好像她是什麼核心人物似的,估計問題多半都是出在了蕭丞的身上。
是怕她泄露什麼事麼?可她和傅川認識的時日又不長,她連他的底細都沒有摸清楚,能有什麼可說的。
雖然沒做什麼虧心事,但錦一覺得就算不能做到好聚好散,但也不要把局面弄得太僵吧,撕破臉皮對誰都沒有好處。
她想了想,還是伸手拉了拉走在前面的人,示意他停一下,而後轉過身子,面對著下面那群黑壓壓的人,說道:「傅大人,奴才只是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沒用東西,也沒有幫上您什麼忙,可也絕對沒有騙過您什麼,所以奴才實在是給不了您想……」
可是從她剛剛講話開始,錦一就覺得蕭丞牽著她的手的力度越來越大,最後疼得她沒法再繼續往下說了,不知道他這又是什麼意思,只能側頭望著他尋求解釋。
但蕭丞並沒有看錦一,聲音中帶著笑意,目光卻清寒逼人,「傅大人什麼時候變得這么小家子氣了。人往高處走的理兒,恐怕你最清楚不過了。」
懸掛在外的酒幌被吹得獵獵作響,恍若雷聲隱隱,而他站在樓梯之上,眼眸微垂,就像是在睥睨眾生,偏又不似救苦救難的菩薩那般大慈大悲,衣袂隨風翩躚,像是開出了一朵阿鼻的舍子花。
傅川坐在底下,神色未變,感嘆道,「看樣子蕭廠公在除夕夜演的那出戲的確奏效。」
錦一的注意力又被吸引了過去,腦子裡快速地回憶起了那晚的事,可留下印象的只有那個莫名其妙的刺客啊。難不成真和她當時想的一樣,那人的確同蕭丞有關係?
見她面帶疑惑,傅川反倒是更訝異,「看樣子公公還不知情?」
「傅大人誤會了,奴才怎麼會不知道廠公的良苦用心。」錦一不假思索地回答道,說完後能明顯地感受到來自身邊的那道熾熱的視線,頓時有些後悔自己的嘴快。
她只是覺得不能讓人看了笑話,有什麼等待會兒關上門再說就好了,沒必要在眾目睽睽之下鬧內訌吧。
蕭丞似是沒有耐心再耗下去,於是傅川沒有再說什麼了,等他們上了樓後才收回目光,並沒有因為剛才碰了一鼻子灰而氣惱,望著虛空若有所思。
坐在一旁的胡忠忍了多時,終於按捺不住了,破口大罵道:「啐,這天下還真是無奇不有,不過是一條閹狗,還真以為自己了不得了!」
本來東廠和錦衣衛就是勢不兩立,誰看誰都不順眼,還受了這種氣,氣得他的嗓門更大了,像是存心想讓樓上的人聽見似的。
「千戶,閹人的心眼向來比米粒兒還小,你罵這麼大聲,要是被聽了去,當心性命啊。喝口酒,消消氣。」馬鵬飛拿起酒罈子,又為他倒了滿滿一碗。
「老子難道還怕了他不成!」胡忠將酒一口乾了,又給自己滿了一碗,「到底是缺了嘴的茶壺,就連對食都找一個太監,真是讓人笑掉了大牙!」
對於他來說,男兒就應當有陽剛之氣,而不是像宮裡那群娘里娘氣,只會陰陽怪氣地說話的太監,更別提做這種畸形的苟且之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