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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9 06:04:32 作者: 陸路鹿
他的嘴角噙著漠然的笑,披風被風吹起了好看的弧度,就像是流雲,「就算察覺了又如何,束手無策不是才最打擊人麼。」
「他會不會在別處給您使了什麼絆子?」邵生忽然想到了另外一種可能性,「萬歲爺去坤寧宮的事莫不會是他攛掇的吧?」
「若那晚真有他的眼線,你覺得他會等到今日才揭發咱家?」
「這可說不準啊,誰知道他安的什麼心,萬一就想趁我們不備,來個偷襲呢。」
蕭丞嗤笑了一聲,「那也得他有那本事。」
這錦衣衛於皇帝而言,到底是個外人,就算他再怎麼不理朝政,也不會信賴一個會對自己造成威脅的外人。況且,這東廠的職責之一便是監視錦衣衛,皇帝會因為那些不實之言而懷疑自己人麼。
唔,不過萬一真像那位傅大人說的那樣,世事難料,可就棘手了。
邵生只覺得既然自家督主都這麼說了,那他也沒什麼好擔心的了,倒沒往深處想,行了不多時便抵達了坤寧宮,止步於大門外,只進去了蕭丞一人。
候在門口的太監見了他,正準備進去通報,卻被他攔了下來,那人雖不解,但也沒有多言什麼,收回了準備推門的手。
正文 第13章 幾多愁
燭火將屋裡人的影子映在了窗上,幾乎占據了整扇窗,黑影看上去有些可怖,仿佛隨時都能吞噬所有,就像是只在夜間出沒的鬼怪。
而裡面似乎也不甚太平的樣子,間或傳來些砸碎東西的聲音。看來這回萬歲爺真是氣得不輕啊,就是可憐皇后娘娘了。
不過蕭丞無心旁觀這場鬧劇,便掖著手,站在院中等。
其實在這宮中待了這麼多年,他早就習慣了等,只是以前輕狂,時常不願無所作為地空等,吃過不少苦頭後方才練得了如今的耐心。
然而卻總有那麼一人能輕易打破,他也不覺得惱,甚至還甘之如飴,這種滋味對蕭丞而言太過危險了。
人一旦有了軟肋,不管身上的盔甲有多無堅不摧,也護不了了。
神思遊走間,門突然從裡邊打開了,先入眼的是一雙玉帶皮靴,蕭丞忙斂起心神,呵腰走上前。
「朕一直不見你來,還以為出了什麼事。」皇帝一見他,原本不太好看的臉色稍微和緩了一些,「怎麼到了也不進來,候在這兒做什麼?」
蕭丞行了行禮,道:「主子要同娘娘要說些體己話,臣進去反倒壞了興致,所以就在外面等著。」
他的這份體貼總教人覺得舒心,皇帝想起剛才的情形,覺得他進來也確實不是什麼好事,於是沒有過多計較什麼,「朕最近忙著陪惠妃,倒是很久沒有和你說過話了。這會兒正好,你陪朕走走。」
蕭丞應了一聲「是」,讓隨行的人都留在了原處,獨自跟在皇帝的身邊。
出了坤寧門沒多遠便是御花園了,方才還探出一角的月亮不知何時已經消失了,此刻正是雲深霧濃,空氣濕冷,燈火的光芒被染得淺淡,看什麼都是迷迷滂滂的,不過倒是更襯得四野梅香沁人。
其實和先皇的暴虐無道比起來,這位皇帝算得上是溫潤如玉了。二十歲登基,到現在也不過兩年光景,除了肆意酒色,愛吟詩作畫,也沒旁的什麼值得詬病的了。
只是比起站在萬人嚮往的寂寞高台上,大概綠窗的繁華更適合他,所以對於全天下的百姓來說,這樣的君主是有百害而無一利的,因為他似乎將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風花雪月上。
不過多虧了他這詩酒盡歡的性子,倒為蕭丞免去了許多不必要的麻煩。
行了一段路,皇帝終於復又開口道:「聽說你近日來坤寧宮來得格外頻繁?」
他的語氣聽不出有什麼異常的地方,問的問題卻又很耐人尋味,但蕭丞清楚皇帝的脾性,這種一查便知的事,犯得著皇帝親自來問麼,不過是想看看他是如何說的罷了,又或是還有別的話要說。
蕭丞低眉折腰,恭謹道:「回皇上的話,前段時間後宮的事瑣碎繁雜,加上皇后娘娘鳳體抱恙,臣便想著為娘娘分擔些,所以才會時時出入坤寧宮。」
皇帝果然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聽了他的回答後只是微微點頭,並未多加追問什麼,停下來看著他,道:「既然如此,那你說說,寧妃是真的上吊了,還是被人陷害的?」
若說寧妃與別的男人私通,實在有損顏,就算是真的,皇帝也不會高興到哪兒去,甚至還會遷怒,所以為了不惹禍上身,稟報時也只說了她是因為失了**變得神神顛顛,跑到坤寧宮撒了一番潑後上吊自盡了。
可人多的地方,是非也多,畢竟死的又不是什麼無名鼠輩,而是風光一時的寧妃,宮裡的人難免不會議論紛紛。或許一不小心,一些話就傳到了皇帝的耳朵里。
多情的人總是如此,明明當初早就對寧妃不聞不問了,偏又不能真的放下,失去後才會重新憶起舊日景況,於是想著為對方最後再做一件事,以彰顯自己的情深意長。
他話中的弦外之意再明顯不過了,蕭丞面上仍端然得不動聲色,將問題又推了回去,「臣以為主子心中早有定奪,不知為何又突然提及此事?」
皇帝嘆息了一聲,似乎也頗為頭疼的樣子,「朕倒不是懷疑皇后,只是前幾日惠妃突然提及此事,讓朕又犯了難。如若寧妃真的是被陷害的,那朕豈不是太昏庸無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