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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9 06:04:32 作者: 陸路鹿
蕭丞又扶了扶搖晃的油傘,半斂著眸子,問道:「那薛公公同傅大人之間的事還想瞞著咱家多久?」
正文 第5章 朱弦斷
什麼叫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錦一今次算是切身體會到了,訥訥的半天說不出話來。這般模樣落在蕭丞的眼裡,倒讓他心中有了幾分瞭然。
其實他也不過是隨口一問,未曾想會誤打誤撞,結果還真讓他說中了。看來,兩人之間果然是發生了什麼事。
蕭丞知道,傅川那天只是想要試探他,而錦一的用處卻遠遠不止試探他這麼簡單。
畢竟好不容易才找到了一顆好棋子,依傅川的性子,必然不會就這麼輕易放過,不鬧出一番大響動來,恐難收手。
走的確實是步好棋,只可惜,他著實高估了這顆棋子的能力。都已經是自身難保的人了,還有閒暇功夫去顧慮旁的事麼。
「趁咱家還有耐心,薛公公就別磨蹭了。」
話雖這麼說,可錦一卻覺得他的聲音聽上去似乎像是沒什麼耐心了。
儘管這和她最開始的打算是一致的,但又有著本質的區別。前者是主動說,就算無功也無過,而後者則是被動,這個時候說了,就只剩下「過」了,倒還不如不說呢。
權衡好利弊以後,錦一決定三緘其口,否認到底。
「廠公多慮了,奴才怎麼會和傅大人扯上關係。那日是傅大人抓錯了人,過後便把奴才放走了,並未說別的事。」
這段極力撇清關係的說辭在蕭丞看來更像是在偏袒傅川。
偏袒麼?他倒要看看她能偏袒到什麼地步。
「薛公公。」
「嗯?」還在喋喋不休的錦一立馬住了嘴,規規矩矩地站得端正,「廠公,您請說。」
蕭丞微微低著頭,遮住了眼眸里的流光,語氣似是有些失望,撫著手串,道:「看來你確實覺得咱家好唬弄。」
錦一還在從話中揣摩他到底知道了多少,誰知看到他抬眸的那一瞬,心裡不受控地「咯噔」了一下。
他的眼神並不如之前那樣,鋒利得像直抵喉嚨的刀劍,眼底的冰霜也消融了些,仔細瞧還瞧得出幾分溫和之意,如清風明月,哪裡還有半點宦官佞臣的影子。
可越是如此,越教人心驚,錦一撐著傘的手不自覺地握得更緊。
「咱家又不吃人,這麼緊張作甚?」蕭丞見她如大難臨頭,勾起了唇角,「咱家只是覺得新鮮,當初厭惡透了爾虞我詐的人,為何如今也願意來淌這趟渾水了?」
錦一心生悔意,怎麼就偏偏忘了對方是無所不知的蕭丞呢。在他面前,只有坦白從寬,抗拒從嚴,好像從來就沒有第三條路可選。這下好了,她把自己給逼到了進退維谷的處境。
可要是現在說了,萬一蕭丞再想一出反間計來,那她豈不是這輩子也別想要逃出這鼎魚幕燕的境地了。
況且,她又沒被抓個人贓俱獲,眼下也只是蕭丞單方面的認為,只要她堅持抵賴,興許還是能有一線轉機的?
「廠公,您這又是說的哪兒的話啊。奴才就算是真想摻和一下,可單憑奴才脖子上的這顆這腦袋,哪裡夠用。」錦一唯唯諾諾道,「若奴才說了半句假話,誆了廠公,那奴才的命任您處置。」
蕭丞聽了這話,眸光微變,不置可否,「那薛公公可得記牢自己說過的話了。」
「是……」什麼是?
答了一半的錦一突然閉上了嘴,覺著事有蹊蹺,總感覺自己是從一個坑跳到了另一個坑裡,還是說這只是她的錯覺而已?
就在她語塞之際,邵生不知道從哪裡冒了出來,附在蕭丞的耳邊說著什麼,錦一站在一旁,偷偷豎著耳朵認真聽,但也沒聽出個什麼所以然來,還反被邵生橫了一眼。
「……」這又是在向她示什麼威?
他急急稟報完,向來泰山崩於前而面不改色的廠公面色驟變,似乎連多留一刻的功夫也沒有,疾步往別地去了。
見他要離開了,錦一正想恭送他,卻被邵生拉到了旁邊,還沒反應過來,又聽見他一頓責問。
「你不是說有話對督主說麼,怎麼把自己說成這副可憐樣了?是不是又做了什麼損人不利己的事兒?」
錦一懵然道:「哪兒能啊!我……」
「沒有最好,你也不消多說什麼。好了,你早些回去歇著吧,不必再跟過來了。」末了還問了句,「認得路麼?」
他的表情看上去過於凝重,錦一也不敢再和他打哈哈,連忙回道:「認得認得。」
「那我就不送你了,傘你就自個兒留著吧。」
說完便急急忙忙地去追走在前方的蕭丞。
隻身站在原地的錦一看著他們消失在夜色中,兩人都行色匆匆,她心頭暗暗蹙眉,不知道到底出了什麼事。
路又黑又滑,蕭丞卻不減速度,行步如風,腿短了一截兒的邵生必須小跑著才能跟上他的步伐。
「督主。」他低聲喚了一下,戰戰兢兢地說道,「皇后正把寧妃困在坤寧宮,可是讓一個宮女給跑了出去。」
「人找到了麼?」
「還沒。不過我估摸著她會去找萬歲爺,便派了人在乾清宮的周圍守著,若是找到了,立馬帶到您的面前。」
「你是覺得咱家還有那閒工夫和她耗麼?」蕭丞拂了拂袖,哂笑了一聲,嗓音卻比這夜還涼,「在場的都留不得,別走漏了風聲,讓錦衣衛坐收漁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