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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9 06:04:32 作者: 陸路鹿
他笑起來的時候讓人覺得猶如春風拂面,可若是斂起笑意後,雖然還是那張漂亮的臉,琥珀色的眼睛卻凌厲得像是一把利刃,教被盯著的人忍不住直發顫,生怕自己下一刻便會丟了性命。
而此刻的邵生就正在發顫。
這天氣本來就冷得人渾身發抖,還要被他這樣看著,真是雪上加霜,邵生欲哭無淚,想要說些什麼彌補,卻又沒弄清楚自己到底做錯了什麼。
在這令人難熬的目光下,他只能將木匣子托高了些,說道:「督主,這是薛錦一讓我交給你的東西。」
只好用錦一來擋一擋這來得莫名其妙的災禍了。
本來蕭丞只是在想事情,沒有生他的氣,聽了他的話,便打開了木匣子,看見裡面的東西後是真的動怒了。
他把木匣子重重地蓋上,只說了一句「扔了」便負手走了。
「……扔了?」因為吃驚,邵生的聲音都高了幾分,還偷偷揭開木匣子瞄了一眼,發現裡面裝的除了各式各樣的香品並無其他。
滿腦子疑惑的邵生小跑著追了上去,追問道:「那方才您交代的查……」
「不查了。」
「……是。」
「不必再跟著,退吧。」
「……是。」
再次落了單的邵生站在原地,滿腹委屈,有苦說不出。
儘管平日督主就喜怒無常,卻不知道怎麼今兒個反常得如此厲害,明明他沒有做錯什麼事啊。
他失落地垂著頭,和木匣子相視無言一會兒,突然之間又好像明白了什麼。
這錦一,都臨到最後了還坑他一頓!
正裹著被褥喝酒的錦一不自覺打了個哆嗦,把被褥裹得更緊了些。
三杯酒下肚後身上果然暖和多了,待會兒再喝個一兩杯,晚上睡覺就應該不會再冷了,可是這陣膝蓋卻隱隱痛了起來,而後愈演愈烈。
真是福不雙至,禍不單行。
她趕緊放下手中的酒杯,把擱在肚子上的手爐拿了出來,捂在了膝蓋上,卻沒有一丁點效果,依然鑽骨得疼,就像是有什麼蟲子在啃她的骨頭似的。
還好也不是頭一次遭這種罪,痛得久了也就習慣了。於是錦一緩緩躺了下來,開始背誦起了香方,來轉移注意力,誰知還沒背幾個方子就聽見有人在敲門。
「誰?」
門外無人應,她也懶得起身去開門,就當沒聽見,可是那人又敲了起來,敲得如此鍥而不捨,弄得錦一開始擔心是不是宮中出了什麼急事,只好認命地爬了起來。
猛烈的風從敞開的門吹了進來,似乎還夾了些飛雪,而來者也帶著一身寒氣,覆在眉目上的細雪還未融,清寒似已入骨,更襯得五官清俊。
不知怎的,錦一突然想起了許多年前,他也曾是這般模樣出現在自己的眼前,那時候她還笑他是「老翁」。
可雪仍是當年的雪,人怎麼就變得不似初時了呢。
正文 第3章 兩闌珊
錦一自嘲地搖了搖頭,收起紛雜的思緒,呵腰說道:「奴才不知廠公會來此處,有失遠迎,還望廠公見諒。」
蕭丞卻也不理會她,推開門,徑直走了進來。
因為這屋只住了錦一一人,所以小了許多,而且條件也不算好,屋內不比屋外暖,也未點燭台,比外面亮堂不了幾分,就連個能坐的地兒都沒有,他只能站在這屋中央。
跟著他一塊兒走進來的錦一見狀,思忖了一番,覺得自己還是應該把亂七八糟的被褥給收拾好,騰了個空地出來給他坐,反正也不能趕他走,那該有的規矩還是得有。
可是裹在被褥里的手爐一骨碌落在了地上,她立馬撿了起來,再重新塞回了被褥里,不過蕭丞還是注意到了,下意識瞥了眼她的膝蓋,也沒有多言什麼。
「廠公,您坐。」拾掇好後錦一拍了拍炕,見他不為所動,也不強求,「不知廠公找奴才所為何事?」
蕭丞還是不動聲色,卻一步步朝她欺近,近到她的眼裡只裝得下他一人。
不過這回錦一也學聰明了,不再急著逃。畢竟這也只是多一人都嫌擠的小屋子,就算想躲也躲不到哪裡去。
在她面前站定後,蕭丞垂著眼睫道:「裝模作樣地說話,有趣麼?」
錦一的視線始終向下三分,聽見他的話後恭順地回道:「奴才愚昧,不知廠公說的是什麼意……」
一隻手突然掐住了她的脖子,讓餘下的話音被阻斷在喉嚨,那腕間露出的琥珀手串被雪光鍍了層瑩白光芒。
「錦一。」蕭丞叫得很是親昵,五指卻又扣緊了些,說出口的話也同他掌心的溫度天差地別,像極了陰曹地府里來索命的使者,「你知道的,我的性子一向不太好。」
被迫抬起頭來的錦一恰好對上了他的眼睛,可是這屋裡太暗了,暗得她看不明白他的眼裡到底藏了什麼。
「你也知道的,我不怕你。」
沉寂過後的聲音恍若雪落在了屋檐上,輕得教人難辨真假,然而她的神情卻又是那般堅定,堅定得仿佛又變回了那個倔強的錦一。
蕭丞沒有說話,只能感受著她的脈搏在自己的指尖跳動。
片刻後,她又開了口,說出口的卻又是那些聽得耳生繭的老話,好像剛才那句真的只是彼此的幻聽而已。
「若是奴才有哪裡礙了廠公的眼,從此斷不會再出現在廠公的面前,還懇請廠公饒了奴才,留奴才一條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