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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9 05:33:15 作者: 羲和清零
    但不知道怎麼回事,白芸的聲音不知不覺間變成了另一個女人的聲音……

    「……阿琰,你看你堅持到現在到底得到了什麼?舉報信舉報信沒人管,口口聲聲說喜歡的人保護不了,連個人的安全都無法保障!如果你早能聽我的,還會到像今天這麼狼狽不堪嗎?」

    「我一直在告訴你,理想是理想,現實是現實。在這個社會上,沒有權力就意味著什麼都沒有,更別說什麼理想和做人的尊嚴……」

    「一想到今天躺在這張病床上昏迷不醒的人是你,媽媽的心都要碎了!別再執迷不悟了,阿琰,跟媽媽回去吧,去過你本該過的日子,走你本該走的路……」

    對方語調不高,卻說得平緩有力,而且語氣里有著一種不容反駁的氣勢。

    梁銳希很快猜到那是周琰的媽媽,他混沌的大腦根本沒法去思考「周琰媽媽為什麼會來這裡」這種問題,只察覺到這期間周琰一直默不作聲,就像是被他媽媽說服了。

    梁銳希感到極度不安,一激動就從床上坐起來,反駁道:「不是的,阿姨,周琰不是您說的那樣!」

    他看不清對方的面容,只一股腦地朝著對方道:「周琰曾告訴我,他喜歡您從小教給他的道理,也很嚮往您講述的那個理想世界。他不是不知道現實的殘酷,他只是在做知行合一的事,大隱隱於市,為他人普法,為生民立命——因為他知道,我們這種普通人眼中的世界才是更為真實的世界,他想用自己的綿薄之力引領更多的人接近您曾講述給他的理想世界,如果他真的違背所知所學,您不覺得可惜嗎?……我們身邊的同學都喜歡他、敬重他,就算周琰不走您說的那條路,不做官不弄權,也有一身的智慧和高潔的人格,他還會碰上很多志同道合的朋友……」

    可他正說得激昂,周琰卻忽然間打斷他道:「對不起,銳希,我已經改變了我的想法,我不希望下次再讓你來替我承受這些風險,也不希望自己無能到連自己喜歡的人都保護不了……」

    「不!周琰!」梁銳希氣急敗壞,「如果你去做那樣的事,那和千千萬萬為權貴折腰的人又有什麼區別?用魔法打敗魔法是改變不了這個世界的,因為無論你站得多高,都會存在比你擁有更高權利的人!」

    「別再跟這個傻小子理論了。」周琰的媽媽在邊上催促。

    周琰嘆了口氣,一臉遺憾地跟著他媽媽走了。

    看著周琰遠去的背影,他大喊著「不要」,一頭冷汗地驚醒過來,才發現自己剛剛是在做夢。

    他剛鬆了口氣,又發現周琰真的和一個陌生的女人坐在他床邊,那兩人都驚訝地望著他。

    周琰不自覺笑了一下,湊近將他扶坐起來:「做什麼夢了麼?」又低聲跟他介紹,「這是我的媽媽。」

    梁銳希有點傻眼,這陌生女人的面容可比夢裡清晰多了,而且和梁銳希幻想中咄咄逼人的形象不同,只見對方一身白領裝扮,氣質溫婉,妝容精緻,只有眉心籠著一股淡淡的憂愁。

    這一點,居然和周琰以前很像……

    「阿姨好。」梁銳希忙恭敬地打了聲招呼,想到剛剛那夢裡的唇槍舌戰,尷尬地恨不得鑽到床底下去。

    女人朝他點了下頭,仔細地打量了他一番,視線最後落在他包了紗布的腦袋上:「小梁是吧,謝謝你替阿琰擋這次危機。」

    「沒有,不客氣……」梁銳希有些羞赧,這危機本就是因他而來的,怎麼周琰的媽媽不但沒來怪罪他還來感謝他?

    周琰順勢解釋:「這次那三個人不是因為你小姨,我下午去派出所已經了解到了,是因為我媽媽最近判的一個官司,被告方不服判決,打聽到我,想傷害我來報復我媽媽,之前你發現的那兩個人,也是我媽媽為這件事才找人保護我的,是我誤會她了。」

    梁銳希恍然大悟,他之前還琢磨呢,他們查謝民姚信息的時候,謝民姚頂多通過派出所這種機構搞點事,但他舉報那城建公司老總卻非常謹慎,甚至找了另一個地級市公安局投遞資料,目的就是為了避開那城建公司老總在長水勢力範圍,如果舉報者的信息都得不到保護,以後誰還敢伸張正義?

    原來是兩件事剛好湊到一塊兒了……

    得知真相,梁銳希也如釋重負,對女人說道:「沒事的,都是朋友,相互保護……」

    正覺得周琰的媽媽挺通情達理的,但對方緊接而來的一句話又顛覆了梁銳希的念頭。

    她說:「你小姨的事,我已經托關係讓人跟謝書記打過招呼,以後他不會再找你們的麻煩。」

    梁銳希再次僵住了,這輕飄飄的一句話仿佛是在表達,欠你的人情我現在還了。

    又仿佛是把他和周琰之前所有的努力都抹消了,並向他們宣告著,看,這就是權力的力量,你們做得再多,都比不上我一句話。

    怔了兩秒,梁銳希才幹巴巴地應了一聲:「謝謝阿姨。」

    房間裡的氣氛一下子詭異起來,女人似乎也察覺到自己不受歡迎,起身對周琰道:「該說的我都說完了,讓你同學好好養傷,我走了。」

    留人只會徒增尷尬,周琰心知肚明,跟著起身對梁銳希說:「我去送一下我媽媽。」

    「嗯,阿姨再見。」梁銳希嘴上依然客氣地道別,但等人一走,他便沮喪地垮下了肩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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